灵秋俯身凑近薛奕,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:“我可一点也不无情。若非看在海川和成昭的面子上,我岂会最后一个灭你薛氏?当日的除仙大计的主谋中,你比其他人多活了十年,足够了。”
薛奕的眼睛陡然睁大,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了。灵秋转身的瞬间,无数魔将飞扑向他,眨眼间便将他分食成了一架枯骨。
至此,北方十七世家尽数灭绝。
夜幕下,灵秋看着面前全情投入、吞肉饮血的魔将,用力地握住了剑柄。
十年布局,世家已灭,叛军败退,大半个北方被她牢牢握在手中,或许是时候拿回属于她的东西了。
灵秋看着手中的凝霜剑,轻轻道:“母亲,阿靖,再等一等。很快,我就能杀光所有仇人,为你们报仇了。”
她发间,雪白的发带飞溅上鲜红的血滴,迎着夜风飘舞飞扬,除此之外,青丝云鬓,再无半点其他修饰。
宿妄匆匆赶到中州城的那日,薛氏灭族后留下的一地狼藉还没散去。
他奉焱狰之命,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城,只见中州城内,魔将们打着魔尊的旗号,正在四处抚慰收到惊扰的百姓。
宿妄不自觉皱了皱眉。他在一路上见到军中负责打杂低等士兵,彼此不动声色地交换一个眼神,对方随即闪身,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。
此行遵焱狰之命将预言之事告知灵秋是假,助她收网十年谋算才是真。宿妄闯进灵秋的军帐,一眼便注意到了她头上凭空消失的蝴蝶发簪。
“行军打仗难免遇到意外。”灵秋取出断成两截的蝴蝶簪,交给宿妄:“你来得正好,回去的时候记得把此物交还给父尊,请他设法为我修补。”
“刀剑无眼,损害了母亲的遗物,我可是日夜不得安眠呢。”
宿妄接下蝴蝶簪,眨眼间,一个新的计策便浮现在他脑中。
“这样也好。”宿妄点头:“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稳住尊上,千万不能让他对军中之事起疑。”
他道:“这些年为了平定北方,殿下接连向尊上借兵,一点一点抽空魔域的兵力,如今终于可以开始行动了。”
“这些年若没有你在魔域配合,让父尊误以为魔域兵将充足,他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将兵派出给我?”灵秋看着宿妄:“怎么,平日里除了送解药你从不联系我,这一次亲自来又是为了什么?”
宿妄拿出“乾坤山海图”:“魔族先祖预言,百年之内,魔族全族因乾坤山海图而覆灭。尊上自从得了这图,对预言中所说的魔族灭族一事百思不得其解。所以他命我讲这图交给殿下,希望殿下在人间寻访有关乾坤山海图的传说,解开其中的秘密,使魔族避免覆灭的命运。”
灵秋看一眼他手中的卷轴,冷笑出声。
这图根本是她抓了三个薛氏之人随手假冒的,焱狰当然看不出玄机。
“原来父尊要我做的是这件事。”她拍拍手:“那不就等于没事吗?既然没事,我就先去忙了,宿妄大人舟车劳顿,不如先自便吧。”
她转身欲走,宿妄这才看见她右肩浸出的血迹。伤口很深,几乎穿透了厚厚的袍子,浸出触目惊心的殷红。不用想也知道——她伤得很重。
宿妄感到心口传来一阵揪痛,侧身挡在了她身前:“为什么?”
“什么为什么?”灵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
宿妄张了张嘴。一路走来,他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她,此刻却如同失声般,一个字也不能问出来。
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肩上的伤口,灵秋捕捉到这道视线,漠漠道:“小伤而已。”
宿妄却不肯让开:“以你的法力,即便受伤也不该伤得这么重。”
他记得她在魔域领兵的那百年,没有一次战役伤得像现在这么厉害。
“因为这是战争。”灵秋蹙眉:“这里是战场,不是玩笑。”
这十年里她和世家打,也和北方的魔族叛军打。三天一小战,五天一大战,从来没有过喘息的机会。好不容易灭了薛氏,如今北方魔族尚且忌惮她手下魔将士气高涨,不敢轻易来犯。
她好不容易得到时间去做她真正想做的事,却被宿妄拦在这里。
灵秋觉得莫名其妙。她不想和宿妄吵架,毕竟他们现在是同盟,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一起去做。
可是她觉得他能说出这样的话,问出这样的问题,实在是有些迟钝了。
“战场上所有人都是在用命去搏,包括我。”灵秋看着宿妄:“这就是两军交战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与灰飞烟灭相比,这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。”
她叹了口气:“也对。你从前是衣不染尘的仙门弟子,如今是父尊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宿妄大人。你没上过战场,没有在尸山血海中拼死搏杀,自然不会与我感同身受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宿妄的心紧紧揪成一团。
尸山血海,拼死搏杀……这些词语从灵秋的口中说出的瞬间,仿佛有人举着一把匕首,狠狠地插进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