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曦想说无妨,但喉咙像是被堵得死死的,几乎发不出声音,只能?任由小满将?他半扶半抱地带到一处背风的断墙后。在那里,小满早已细心地将?收集来的干草厚厚铺了一层,勉强算是个能?安稳躺下的地方。
小满扶着楚曦缓缓坐下,看他依旧咳得辛苦,急得抓耳挠腮,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,有些?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,声音都放轻了许多:“师父……要不,您枕着我的大腿睡?虽然硬了点,但总比直接在地上硌着强……”
看着平日油滑的小满笨拙到有点傻气的模样,楚曦难得没有出言斥责,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,顺着小满渐渐放轻的力道,缓缓侧身躺倒在干草铺上,将?头靠在了自己叠起?的臂弯里。小满不敢离开,就也?在他身边坐下,生怕就此失去?第二个师父。
身体的疲惫达到了顶点,意识却?一时难以沉寂。
楚曦闭上眼,脑海中却?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一路的见闻。官兵的凶残,流民?的凄惶,荒村的死寂……以及,那串钥匙背后所代表的,黄金鳞、傅宗书等人肆无忌惮的贪婪与罪恶。最令人心惊的是,他所见的,不过才是冰山一角。
一个沉重而无奈的念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:就算完成了系统任务,阻止了九幽一脉的覆灭,甚至壮大了门派……又能?如?何?依旧改变不了这大宋积重难返、江河日下的命运。到那国破家亡之时,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?
楚相玉或许看准了病根在官家赵佶身上,但他三次入宫行刺,更多是为?了争夺那九五至尊之位,为?了他自身的野心与仇恨。而朝堂上下的其他人,蔡京、傅宗书之流只顾争权夺利、贪墨享乐;所谓清流,或苟全性命,或无力回?天。
有谁,是真正为?了这些?在生死线上挣扎的黎民?百姓着想?
太?子血书一旦现世,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。可说到底,不过是皇室内斗,权力更迭。对于缓解路边饿殍、军中缺粮、边关吃紧这些?燃眉之急,又有何实质助益?
这些?纷乱的思绪如?同沉重的枷锁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身体的虚弱与精神的疲惫交织在一起?,最终,他还是抵不过沉沉的睡意,在荒村萧瑟的夜风中,陷入了并不安稳的睡眠。
次日清晨,天光微亮,楚曦便醒了过来。他缓缓坐起?身,只觉得周身骨骼如?同散了架般酸痛,肺腑间?那熟悉的滞涩感依旧萦绕不去?。他轻轻吸了口气,压下喉间?的痒意,接过小满小心翼翼递来的一碗稀粥,一口一口地慢慢啜饮。
粥是温的,显然已经特意提前?放凉了些?。喝完之后,楚曦立即伸手入怀,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瓶,倒出一颗丹药服下。玉瓶和那个九幽神君亲手雕刻的木雕小人,被他用一方丝帕仔细包裹在一起?,总是贴身收着,不敢有失。
正当?他准备把药瓶收回?之时,小满的脑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指着那个木雕,心情似乎有些?激动,好奇而玩味地问?道:“师父……这个木人雕得真好看,是……是您的心上人吗?是不是应该叫师娘?”
“不是……”楚曦几乎被他噎了一下,轻轻摇了摇头。他的指尖抚过木雕温润的线条,眼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怅惘:“这是我父亲雕刻的,‘她’……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。我从未见过她,只知道她心地善良,医术很好,却?连她的名?字都无从知晓。”
“哦……”小满似乎有些?失落,但还是立刻收起?了玩笑的神色,“那就……是师祖了?”
“嗯。”楚曦微微颔首,正要把木雕收回?,小满却?又挠着头凑近了些?,仔细端详着那木雕女子的面容,眉头渐渐皱起?,似乎在努力回?忆着什么。
楚曦见他神色有异,忙问?道:“怎么了?”
“师父……”小满的眉头拧得更紧,“我说了,你可别怪我……我总觉得,这木雕上的人,怪好看的,像个仙子一般。而且,我越看越眼熟,好像……好像在哪见过似的。”
楚曦的心猛地一跳,脱口问?道:“在哪里,在哪里见过?”
小满被他急切的语气弄得有些?慌张,苦着脸道:“师父,您别急!我……我偷过的地方太?多,见过的人也?多,三教九流的都有。这猛地一想,还真有点……对不上号。”
“快想!”楚曦咬着牙,恶狠狠地催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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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加更进度(12/25)
[求你了]没有时间为明天就要上班而哀悼,接下来赶到战场的是继续梳理后面的细纲
第90章 幽冥路(八)
小满苦着一张脸, 使劲挠着后脑勺,眉头紧紧揪着,却越想越没底气。
眼见楚曦的脸色几乎完全黑了下去, 小满都快把头皮挠破了。可越是?着急,那?点本就不?清晰的印象反而变得越发模糊。他只得哭丧着脸, 心虚地道:“师父……那?个……那?个那?个,这么漂亮的人,我见过就不?可能?忘!只是?现在……现在暂时……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