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泛起一道刺目的红痕。
沈朝青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,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,胸膛微微起伏。
墨发披散在肩头,衬得他更加脆弱,仿佛碰一下就碎了。
萧怀琰的动作在他伸手来夺时顿住,他没有立刻收起图纸,目光却先落在了沈朝青被勒出红痕的手腕上。
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抬起眼,看向沈朝青那双燃着怒火的眸子,“不是丢下了吗?为什么现在又不想给我看了?”
沈朝青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要害,所有的激动瞬间冷却下来。
他颓然地靠回柔软的靠枕,偏过头,避开萧怀琰的视线,唇线紧抿,半晌,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:“随你便吧。我一个阶下囚,说的话自然没什么分量。”
萧怀琰看着他这副模样,眼底深处那点幽暗的光却亮了些许。他没有再逼问,而是当着沈朝青的面,缓缓展开了那张图纸。
纸上,是用极其精湛的笔法勾勒出的一张人脸。
墨色淋漓,线条流畅而传神。画的是萧怀琰。
不是后来这个戴着铜面具、气质阴沉的辽帝,而是更早时候,在他还是晋宫囚徒,却又在某个难得的、没有互相折磨的静谧午后,靠在窗边小憩时的模样。
眉眼间的戾气被收敛,轮廓在光线下显得意外的柔和,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极淡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放松弧度。
画这幅画的人,笔触间倾注了极大的耐心。
萧怀琰的指腹轻轻抚过画上的眉眼。
“为什么画我?”他问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,“在那些你声称恨我入骨、日夜想着如何折磨我的日子里,为什么偷偷画下这样的我?”
沈朝青喉结滚动了一下,依旧偏着头,不肯看他。
萧怀琰却不允许他逃避,他俯身靠近,将画举到他眼前,逼他看清:“还有秋猎那次,你明明可以冷眼旁观,甚至期待我死于叛乱。为什么……要提醒我带护卫?”
他每问一句,就逼近一分,气息几乎交融:“青青,告诉我,我若死了,你不是应该更开心吗?为什么……要做出这些让你自己都矛盾的事情?”
沈朝青被他逼得无处可退,猛地转回头,眼中是被戳破心事的羞恼和强撑的冷硬:“提醒你带护卫?不过是怕你死了,我没得玩了!萧怀琰,少在那里自作多情!”
他的辩驳急促而尖锐,却在萧怀琰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,显得越来越苍白无力。
他自己都能听出那些理由有多么站不住脚。
萧怀琰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看着他因激动而泛红的眼尾,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嘴唇。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力量。
沈朝青在他的注视下,所有强撑起来的气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,一点点消融。
他张了张嘴,还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颓然地闭上了眼睛,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和情绪,都封锁在了沉默之中。
他不再辩驳了。
这种默认,比任何承认都让萧怀琰心头巨震。
寝殿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,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清晰可闻。金链冰冷的触感提醒着沈朝青现实的禁锢,而眼前这个男人汹涌的情感,却构成了另一种更无形的牢笼。
良久,萧怀琰缓缓收起了那张画卷,重新珍重地放入怀中,贴肉放着。
他伸出手,这一次,没有犹豫,轻轻地握住了沈朝青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腕。他的掌心很烫,带着细微的薄茧,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。
“青青,”他低声唤道,“你心里有我……我知道的。”
他握着他的手,力道收紧,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。
“别走了……留下来。”他顿了顿,几乎是屏息着,说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太久、近乎奢望的念头,“当我的皇后吧。”
沈朝青猛地睁开眼,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,眼中满是荒谬。他用力想撤回自己的手,却被萧怀琰更紧地握住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