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人知晓?”
一连串的问话抛出来,砸得无雨一阵沉默。
窗外风声不断,道路两侧光秃秋木不断变换,却又棵棵相似。
天高地远,一粒马车顺着大道,向着辽远枫山而去。
过了半晌,他才颤着嗓音,轻声问道:“那你觉得,他没错?”
“他为何没错!”
林行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,捏着胸口衣襟的指节泛白,在无雨紧张的目光下摆了摆手。
他闭上眼睛,缓了缓肺腑痛意,再睁开眼时,眼尾已然泛红。
“他为何没错?他害我家破人亡,他害我病入膏肓,他害天下无数人妻离子散、血流成河,他怎么可能没错?”
他转眸望向远处被枫叶染得通红的山峦,秋风扫过枯败的枝头,卷着无数随之纷飞的落叶,有几片枯黄的叶片透过窗口,飘进马车里,落在他红色衣袍上,宛若为其绣金线的蝴蝶。
“无雨前辈,你们知晓当年事的每个人,都在心虚。”
“我们心虚什么?”无雨猛地闭上眼睛,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过往画面,此刻重新在脑海里翻涌,耳边似乎又响起那阵癫狂的笑声,他崩溃道,“我们每个人都待他不薄!那事发生后,你父亲给了他足够安度一生的丰厚补偿,可他偏不安分!他疯了!你知道吗?他早就想杀你爹了,若不是闻人兄拦着,你爹早就死在他手上了!若不是闻人兄,你当真以为你还会活到今日吗!”
“盟主他做了什么?他……当年是不是答应了郑逸云什么?”
林行川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,衣角被他攥得几乎变了形。
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,双手紧紧抓住无雨的肩膀,直视着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。
那双向来慈祥和蔼的眼眸,此刻正蕴含着无数他看不懂的情绪。
滚烫的泪水突然涌出来,落在衣袍上停留的枯叶上,晕开一小片深褐色的印子。
“你告诉我啊……”
无雨浑身剧烈颤抖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望着林行川雾气蒙蒙的眼睛,喉咙像是被堵住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眼泪却止不住地流。
渐渐的,两人的情绪都缓和了些。林行川垂下眼,收回手,表面上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模样,指尖的颤抖却藏不住内心的波澜。
无雨却依旧陷在痛苦里,良久,才艰难地开口:“我们确实,答应了他一件事。”
林行川没说话,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,死死盯着远处那片似火的枫林,紧咬着牙关,忍得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忍得几欲呕血,连肺腑里的痛意都顾不上,只为了不让身体在激烈情绪下颤抖。
“他说,若是不想让林渊死,联盟就不得插手他做的任何事。”无雨终于将那句压在心底多年的事情说了出来,目光落在林行川苍白的脸颊上,看着他紧绷的侧脸,声音里满是悲伤与愧疚,“所以这些年,他做的那些祸事,之所以不被人知晓,都是联盟……包庇放任的。”
“那承风楼的事呢?”
“是为了你……”
“怎么可以这样?”青年猛地打断他的话,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,止不住地往下流,声音哽咽着,一遍又一遍地低喃,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那都是他最尊敬的师长、前辈、好友……可他们却瞒着他,包庇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,如今却又告诉他,一切都是为了他。
“所以你们一开始就知道,承风楼灭门的凶手是谁,对不对?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,崩溃地质问道,“可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?看着我忙前忙后,生死不知,你们心中为何无愧!若是我不去,你们又想答应他什么,去息事宁人?”
“可闻人兄为你挡下了多少麻烦……”
“我不如不要!”林行川咬着牙,眼眶通红,死死盯着无雨,“让我痛痛快快杀了他不好吗?不行吗?为何要我如此苟延残喘于世?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