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令我等好生招待,还望二位海涵。”
说什么公事繁重,分明是在暗度陈仓,待到明日详见,粮库必定无粮。
傅初雪冷哼一声,摇着折扇踏入厅堂,沐川紧随其后。
正厅铺着厚软的地毯,木桌光可鉴人,小二摆了一桌儿餐食,三人入座,傅初雪又开始挑刺儿,“三人十二道菜,驿馆吃的比傅府还好。”
焦宝夹了块排骨,见主子冷场,立刻接话,“可不是嘛!”
傅初雪十岁那年,延北跋族来犯,焦宝父母和妹妹被其虐杀,为了能填饱肚子,自愿卖到傅府为奴,跟在傅初雪身边八年,深知主子脾性。
此前沐川说他不知耕作艰辛,现在趁着沐川理亏,必须与他理论。
“五口之家,三人劳作,一年除却税赋,顶多能赚白银三十两,这驿馆却要一日一两。卢自明不在关键处使劲,偏在无用处做文章。”傅初雪说,“东川侯心系民生,地方官员如此挥霍,才是真的罔顾民生。”
沐川闷声干饭,又变成秤砣。
傅初雪有气没处撒,夹了块脆骨,嚼得嘎巴响。
察觉到熟悉的压迫感,忽然抬眼,撞上沐川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。
“将军看我作甚?”
世子的官阶为从一品,而将军的官阶下至从四品的镇国中尉,上到正一品的骠骑大将军。
虽然沐川是正一品,但在外人听来将军的官阶大多不如世子。
傅初雪叫他“将军”,就是要压他一头才满意。
沐川没计较称呼,继续干饭。
同行数日,傅初雪参透此人品性,触及原则的就拒绝,谈不拢的就不说话,不会正常沟通、只会冷暴力。
傅初雪夹菜时稍不留神碰到沐川的手,沐川立刻收回。
此前在傅府、在马车上也是,只要与他有肢体接触,沐川就会像躲瘟疫一样。
傅初雪玉面寒霜,嗔怒时凤眸微微上挑,眼尾泛着红,“延北大旱,我有计弄来粮,可将军没什么计策又不同意抢!”
沐川依旧不做声,面色却沉了些。
和秤砣沟通不了,那便只能在卢自明身上做文章。
水至清则无鱼,卢自明为官数载,不可能一直克己奉公,若能找到他的把柄,迫使其开仓放粮……
傅初雪眼珠一转,指尖轻捻,“唰”地展开折扇,“饭后消食,将军随我夜游善县,可好?”
夜色如墨,善县主街灯火通明,街上却行人寥寥,家家紧闭门户,沿街商铺无人问津。
傅初雪冷哼一声,“卢自明给将军演戏呢,正街查不出什么,不如去暗巷走走?”
“好。”
善县地处山坳不好修路,主街勉强算平整,暗巷却是九曲十八弯。
傅初雪长袖扫过斑驳的石墙,掀起一阵淡淡的药香,沐川在他身后半步,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,目不转睛地锁着衣袂下若隐若现的细腰。
行至偏出,别院角门忽地打开,一名妇人被两名嬷嬷架着扔出。
“夫人开恩啊!”妇人发髻散了,抓着裂开的衣衫爬向院门。
“带着你的哑巴丫鬟滚远点儿!”院内传来威严的女声,比夜风还冷。
“贱妾十三岁便跟了老爷,这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就算将贱妾逐出别院也当由老爷定夺……”
“砰!”大门关上,正妻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。
西陲官商勾结,大户人家的小妾应该会知道点儿什么,傅初雪看向她腕间价值不菲的祖母绿,摇着扇子走去。
“刁妇带恶奴滋事,夫人莫要与她一般见识。”
小妾见傅初雪替她说话,哭诉道:“我与田建义青梅竹马,但那负心汉为了赚钱,娶了知县的妹妹为妻。”
顺着小妾这条线,可以打探到田建义与知县卢自明的业务往来,顺藤摸瓜抓到卢自明的把柄,看来这闲事管对了。
傅初雪想劝说几句,却见沐川一直盯着哑女,不知在想什么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