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奶奶这件事已经不是最打击他的,他面临的不只是奶奶的彻底消失,奶奶的彻底消失伴随的是他自己的消失。”
“他那天睡了很长的一觉,醒来之后,”凌印停了停,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推出来的:“让我看看他还在不在。”
“……”
陈齐向病房门里看了一会,才抬手拍拍凌印:“慢慢来,他如果在这种状态下还能‘正常’那么久,应该是个很强大的人。换一个人可能早就崩溃了。”
凌印无法理解他这是安慰还是在往他心上戳刀子。
“如果他愿意接受治疗,就尽快联系我。”陈齐说:“还是要仔细问过患者自己的感受才好下判断。”
凌印点头。
陈齐也点点头,抬脚正想走,忽然又顿住脚步。
“还有,他现在可能跟之前不一样了。”陈齐看着凌印。
凌印一愣:“什么不一样。”
陈齐:“我不知道他在他爸爸那遭受了什么刺激,但很明显已经崩溃了。如果醒过来,也许很难维持你所说的开朗的正常状态。而且有更严重的反应。”
凌印喉咙发紧:“什么?”
陈齐:“因为他现在是病人,所以即使没有创伤发生,病也还在那,而且会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。比如,心理功能退化、记忆混乱、情绪失控、行为退缩、社会功能受损。甚至有可能出现更明显的解离症状——”
凌印看着陈齐格外凝重的嘱托神色,一阵害怕,心脏抽动得他快没法呼吸。
陈齐接着道:“比如人格解体,或者现实解体。”
凌印:“什么意思?”
陈齐道:“人格解体就是,他觉得自己的情绪不真实,自己像自己人生的旁观者。现实解体差不多,只不过由觉得自己不真实变成了觉得世界不真实。”
“极端情况下可能会短暂出现解离性身份障碍倾向,就是突然用不同语气态度说话,像变了个人,而且之后还想不起来。”
凌印脸色微微一变:“那不是……”
陈齐:“不是人格分裂,只是解离倾向。而且这是极端情况,人格分裂没那么容易得。前面说的那些也不是一定的。我只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,只是想告诉你——”
陈齐放缓声音,嘱咐道:“我说的那些,每一种症状可能都会让他非常痛苦,也许会出现各种情绪失控的情况。”
凌印点头:“明白。”
“你真明白?”陈齐看看他:“以前也有很多案例。陪着来的家人一开始觉得自己能包容能理解,实际没过多久就受不了了。”
凌印:“为什么?”
“如果他不是以前那个开朗阳光的形象,变得焦虑、抑郁、易怒、麻木,甚至对任何微小刺激过度反应。”陈齐顿了顿:“哭,叫。你能受得了吗?”
凌印完全没法考虑自己受不受得了。他根本不敢想,只是想想星星会痛苦成这样就心尖一阵麻木。
陈齐见他沉默,还以为是被他说的震住了,不放心地嘱咐道:“这类病人处理自己的情绪已经很困难了,所以可能没办法顾及到身边人的情绪,不管怎么样,一定要包容。就算做不到温柔对待,也千万不要发脾气。如果出现了这些症状,不要怕。立刻找我,我帮他挂号,该吃药吃药该看病看病。知道吗?”
凌印涩声道:“嗯。”
“行,那我走了。”陈齐挥挥手:“随时联系我。”
好一会,凌印才发觉自己刚刚不自觉停止了呼吸。他轻轻吐出一口气。一边站在门口调整状态,一边思索着陈齐的话。
越想,就越觉得难以置信,无法接受,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。他心疼得要命,怎么可能会忍心冲星星发脾气。
原地平复了一会呼吸,他转身推开病房门进去。
少年还安安稳稳躺在床上,凌印看了看他毛茸茸的后脑勺,安静又乖巧,连后脑勺都很招人喜爱。
走了两步,凌印才反应过来不对劲。
怎么是后脑勺?
他脚步一顿,就见那颗从被子里露出来的脑袋动了动。曲星将目光从侧面收回来,转头,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跟凌印对上了视线。
凌印:“……”
曲星:“?”
凌印原地愣了几秒,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,接收的信息量太大,以至于上次看见正常的,睁着眼睛的星星仿佛在上辈子。
他半是发愣地看着曲星的眼神,觉得跟他想象中不一样——怎么这么平静?
曲星也睁着双大眼睛盯凌印。他一时间对现状有点懵,凌印这么一愣,他就更懵了,半天才底气不足地疑惑道:“你在干嘛?”
从头到脚,从神态到语气,怎么看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,想象中的悲伤或者漠然完全不存在。
凌印眼睛微微一眨,看似平静地走过来,声音却有些发涩:“没干嘛。”
凌印坐下,像碰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,既轻又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