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秋华讶异半秒,不动声色地掩下,“没有。”
齐海洋点点头,站起身。
“近期公司经历了很多人事变动,我知道大家心中或多或少都有想法,对于蓝海的未来也很迷茫,毕竟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建议。我也知道你们肯定担心上面会撤资,无心处理眼前的事故。”他俯视着所有人,“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,在此我以总经理和大股东的身份向你们保证,只要齐家还在,员工还在,就绝不会让蓝海倒下。”
会后,殷秋华迅速拉起专项群组,程叙作为综管部的临时负责人承担后勤工作,并随手用python写了一个监测网络舆情的爬虫脚本,抓取到关键词时会第一时间在群内预警。
沙柏则接到了和黄锐家属沟通的任务,殷秋华开玩笑道,“听说你之前在他们面前很威风,但打嘴炮一时爽,还要顾及场合,要是当时有人在录像,把视频剪辑后放到网上,有一万种方式编排你的行为。”
沙柏连连称是,好奇地问,“对了殷总,按照你的方案,黄锐他们能拿到多少赔偿啊。”
“工伤认定能下来的话,大概有二十来万吧………加上责任赔偿和人道慰问金,可能最终谈下来会在五十万左右。”
这个数字远比想象中要低得多,甚至可能比不上程叙从动心网络离开拿到的赔偿金。
殷秋华看出两人的惊讶,笑了笑,“觉得少吗?如果黄锐能醒过来,可能连这些都没有。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
“你们在报道中看到的那些动辄百万千万的天价赔偿,都是受害者主动起诉责任方,经过无数道程序后才能得到的。”殷秋华解释,“大部分基层劳动者的工伤赔付是按照薪资比例计算,能拿到就是万幸,更不会去考虑那些,普通人的维权成本是很高的,人命没有那么值钱。”
过了两日,他们在医院见到黄秀芳。
按理说,她作为小姨,应该比黄锐的母亲要小些,但或许是因为生病,看上去竟要苍老不少。
佝偻的身形坐在病床前,见到来人微微抬眼,很快收回,动作温柔地整理了下被子边沿,继而撑着病床之间的高柜慢腾腾站起来。
不仅面相老态,黄秀芳还十分的瘦,纤细的四肢藏在破旧的棉服里,像田野上嶙峋孤独的稻草人。
腿脚似乎也不便利,走路有明显的颠簸。
沙柏想要去扶,被对方轻轻推开,“别打扰其他人休息,我们出去谈。”
病房区走廊尽头是一扇对开的窗,正对着与医院一条马路相隔的人民公园,时值下午,公园广场上只有零散的身影,冷冷清清。
沙柏低声而迅速地将目前的情况和处理方案告知黄秀芳,她的表情全程没有太大的波动,令人心惊的平和。
等沙柏说完,程叙主动补充道,“您这边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,我们会酌情尽量满足。”
“锐锐的父母呢?”她提了个意想之外的问题,“他们是什么想法?”
程叙和沙柏对视一眼,“他们希望在我们提供的方案以外,拿到五十万的一次性伤残赔付。”
黄秀芳闻言眉间微微一蹙,没有说话。
“黄阿姨。”沙柏忍不住开口,“您身体不好,如果……”
“我没什么要求。”黄秀芳迅速地打断他,“锐锐现在这样,我没有心情和你们谈这些,我只想让他好起来,健健康康的。”
她终于维持不住若无其事的样子,眼泪在眼角汇成小小的一团,又抬头努力憋回去,深深吸了口气。
“他醒不过来,什么赔偿我都不要,他要是醒过来的,该给他的一分也不能少。”黄秀芳哑着嗓子,“锐锐才十七啊,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,他应该在学校里读书,怎么就出来打工了呢?怎么就从楼上跳下去了呢?”
连番的质问让沙柏的眼睛一下又酸又涩,他自责道,“对不起,要是我当时……”
话音未落,手臂传来明显的痛意,沙柏惊讶地看向程叙,后者朝他很轻地摇了摇头。
程叙松开掐着沙柏的手,轻声安慰道,“黄女士,我知道您心疼黄锐,但事已至此,您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,有机会等他醒过来。”他顿了顿,将此行的目的告知,“我们总经理愿意从他私人的角度资助你完成手术,就在这间医院,也方便您后续继续陪伴他……别担心,这笔钱和事故没有关系。”
“是啊黄阿姨。”沙柏吸了吸鼻子,“我咨询过医生,如果还处于早期,尽快手术的话治愈可能性很高。”
黄秀芳再次沉默下来,她没有回答,而是转向窗外,许久之后用力抹了把脸,将无声的哽咽压在喉头。
“程哥,我们是不是做错了?”回程的车上,沙柏突然开口,“我这几天一直在想,要不是因为我们急着揭发林致远,或者我们能早一点发现华亿送人的问题,事情可能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。”
为了方便行动,这次程叙开了公司的公用车,一辆同样年代久远的桑塔纳,空调电机声音很大,几乎要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