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架直升飞机----就是当晚送宁远过来的那架。
“再晚个十分钟,他就死定了。”宁驰看着飞机,他留意到这个巴西球星眼睛里有剧烈痛苦,“现在,里卡多先生你有什么事?”
卡卡踯躅了一下,“请问,宁远他的状态怎么样?我能见见他吗?”
“就和你在新闻里看到的一样。好一些了,我要带他回国。并且,我弟弟不想见任何人,包括你。”宁驰说到这,“如果你想就你妻子的事找他麻烦,我代替他奉陪到底。”
卡卡连忙否认,“您误会了……”
“我可没误会。他被你们祸害得够厉害!”跟着宁驰冷笑了一下,“你妻子把自己弄成巴西全民公敌这事,难道要我弟弟发个声明为她辩白几句?例如说卡洛琳是好心送他才出车祸?他那晚去你的豪宅也不是试图给你戴绿帽,他纯粹就是脑子里进了水!”
卡卡不能忍受宁远被这样指责,他必须和他哥哥理论,“您不能这么说他。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。”
“宁宁是聪明。聪明反被聪明误。他聪明到考虑太多!生怕你的自私妻子影响到你的竞技状态,就和个救火队队长一样扑过去试图消灭隐患,结果没想到,一团火焰爆开,他把自己折进去了。”宁驰讥讽道,“里卡多先生,宁宁受的教训足够深刻,他伤势重得今后几乎不能再踢球了,你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----你自己的婚姻问题,以及其他的见了鬼的问题,自己去解决吧!”
他每说一句,卡卡的脸色就更惨败难看一点,巴西圣子的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道歉或者恳请----他仿佛站在审判日前,听到他自己的罪孽,他值得下地狱。
“可,可是……”他说起话来都磕磕巴巴,“我想去中国探望他……等他再好一些。请给我一个探望的机会……他不用理我,就让我看看他……”
他恳请着,快哭了。
宁驰盯着他盯了几眼,“我弟弟讨厌被看到他虚弱坐轮椅拄拐杖的样子,这是他的尊严。你懂吗?”
听到这话,卡卡实在忍不住,他咬牙拼命擦着眼睛。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——”
宁驰看着这个明明是宽肩大高个,却因伤心毫无形象的男人,忽然又开腔,“你让我想起我看到宁宁哭的模样。”
卡卡更是面无人色,他摇晃了一下,宁驰从他眼里看出,他似乎是真的想垂死挣扎一把去见宁远——
“我弟弟哭是三年前的冬天,他去非洲找我,在沙漠里弄丢了一块手表,他一边哭着一边徒手挖沙子。那块玩意儿后来找到了,背面刻着我永远爱你,支持你的葡萄牙文——我从未见他宝贝一样东西到那程度,那是你送的吧?表不错,可给他带来什么呢?就像你们夫妻一样!能离他远点吗?”
卡卡崩不住了,眼泪夺眶而出,他还磕磕巴巴再次道歉——
听他道歉的宁驰突然明白为什么宁远放不下这么个巴西圣子——脑子有毛病,是个喜欢揽责任的情感白痴人士。
而宁宁,有一对擅长推卸责任,争吵不休的父母。他极度反感他们。这么长到十几岁遇到巴西人,天呐!一个总宽恕总谅解别人的男人!他还没见过这种世面!满足了他对于美好的一切想象!
想通了这点的宁驰脸更黑了。他可不想宁宁昏了头再迷恋巴西圣子祸害他自己。
这个巴西人,情绪极致内耗。还是虔诚的宗教信徒——天主教的忌讳宁驰也知道。
那就让自己来做恶人,快刀斩乱麻。
“对了,有一件宁宁的东西,我不打算带回国了。你拿着做个纪念吧。请在这稍等我几分钟。”
宁驰语调平静。
卡卡就站在巴西冬季风大的楼顶,沉默且失魂落魄地,眼含泪水一直等了,一个小时。风刮得他的短头发都凌乱,泪痕干而眼睛红彤彤,他也完全没意识到可以去楼梯口暂时避避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