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骨因用力绷紧,青筋一路向上,隐入黑色工装服的袖口深处。
“地下四层,有人在打电话,”李微炘偏头听了两秒,微微挑眉,“运气不错,是尤乃筝。”
方青源扫过那只抵在门边的手:“你见过她?”
“那倒没有,”李微炘摸出手机,“看。这是郜荷黑粉眼中最经典的户外录播,直播偶遇尤乃筝。”
偶遇尤乃筝?
据管理员所说,郜荷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感情不一般。
方青源:“他做什么了?”
“不是他做什么,是尤乃筝做了什么。”
点开播放键五秒后,方青源陷入沉默。
尤乃筝……当街暴打郜荷。
边打边骂,骂声清脆极了,在晃得根本看不清人脸的直播中狠狠穿透观众的耳膜,骂一声一巴掌,骂一声一巴掌。
“这两人关系没那么简单,”李微炘拉开门,“下去看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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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防通道一片昏暗,尤乃筝捏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过大显得无比苍白。近一分钟后,她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:“你确定?郜荷死了三年,芥下门为什么现在才查他?”
听到对面的话,尤乃筝声音骤然失控:“什么?为什么?你先来国创!过来细说——”
尖声戛然而止。
昏暗的消防通道在她的大喊中乍然明亮,尤乃筝僵着脖子,一节节抬头。
楼梯顶端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两个人,一人静站,一人靠着扶手,相貌出挑得各有千秋,气质却稳重得如出一辙。
“……”尤乃筝蓦地摁断电话。
从一楼走到地下四楼,没有脚步声就算了,甚至连自动检测人体亮起的感应灯都没惊动。
这不合理。
尤乃筝知道,她碰到芥下门的人了。
方青源站在楼梯顶端,目光投下去,在尤乃筝没来得及息屏的手机上一闪而过。
对面备注是“bws”。
郜荷的背景资料在她脑中一帧帧滑过,方青源问:“你认识毕雾石?”
毕雾石是郜荷的室友,性别男,性向不明。
尤乃筝身体骤然一僵:“我……”
作为一个三岁孩子的单身母亲,尤乃筝实在是年轻得过分,看外表更像在校大学生,最多是读硕士的年纪。
“你说谁?我不知道你说什么,我不认识什么毕……毕什么……”尤乃筝表情平静,但抖得像筛糠的手却暴露了内心。
“十分抱歉,”李微炘靠着扶手,轻声说:“郜荷真正的死因没有及时告诉你,是我们的工作疏忽。”
尤乃筝一愣:“你说什么?”
李微炘表情遗憾。
“他、他不是在三清山投湖自尽吗?”尤乃筝嗓音发抖,“他难道不是自杀?”
李微炘缓缓走下台阶:“你们关系怎么样?”
“我、他、一般吧、他究竟怎么死的?”尤乃筝语无伦次,眼前忽然落下一部手机。
视频自动播放,是三年前她当街殴打郜荷。
尤乃筝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。她先是露出本能的厌烦,随后看到郜荷模糊的身影,眼中又透出几分怀念来。
“……”
视频结束,尤乃筝看到黑屏中自己的脸,神态几乎含着几分哀切。
“我们今天过来,就是想查清郜荷真正的死因,给你们一个交代。”李微炘的说话速度很慢,比平常要慢上两倍,几乎一字一顿。
尤乃筝闭上眼。
头顶一楼楼梯间,几个少年犯扒在扶手上,低头祈祷尤乃筝松口。许久后,几乎是头顶声控灯即将暗下的瞬间,尤乃筝才开口道:
“他是一个很脆弱的人。性格差、缺爱,自恋又自卑。”
太空泛。没有具体信息。
手机在李微炘指间转了一圈:“方便问一下你打他的原因吗?”
“他不是偶遇我,大家都说偶遇,”尤乃筝用手搓着额头,眉毛几乎要拧成绳,“他之前说要给我一个生日惊喜,让我去南竺园,我就去了。”
“生日惊喜?太惊喜了!我过去了才知道,郜荷居然要把我的脸播出去!我当时已经怀孕了,正大学休学,他居然要让我出镜,那我以后怎么办?我该怎么办?”尤乃筝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,“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,之后两天、三天?他就跳进、他就在三清湖里了。”
一楼通道。
钟娜摆摆手,让俞伽搜索“南竺园”。
——南竺游乐场,又名南竺园。
俞伽把“郜荷”加进关键词,发现郜荷居然是南竺园的老熟人,经常在这里开舞蹈直播,背景固定选在一个荷花池前。
荷花池。
俞伽小声说:“三清湖是不是有荷花来着?”
她们看到的三清湖一片漆黑,湖面上飘着残破的旧荷叶。
姚添臻:“是郜荷煞气的异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