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,自己也不怎么喜欢这话——其实想想那天的事还是她们俩的媒人,她正经该感谢万小鹰,可想起来太危险,现在还心有余悸,更何况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——几个月以来四处打听,除了是盛东声前妻的侄女、投机倒把发了财、日语很流利招日本人喜欢之外,别无什么信息,她都觉得奇怪,万小鹰显然没有出卖她们,密码本早就送走了嘉奖都发下来了,但是万小鹰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,也不是自己这边的,也不是裴清璋那边的,她到底是谁?
她插嘴对万小鹰道:“这些话就少说点吧。那日你与我说的话,到底几分真,几分假?”
正好咖啡上来了,越过侍应生的手臂,她看见万小鹰的眼神在她们两个之间快速地扫了两下,道:“当然是真的。那样的话,不是随便说的。你们军统投过来的人也不少,几个真几个假也说不好,我倒不是说汤姐姐你会背叛,而是,万一,你想除掉我,随便找个在里面的人,把我干的事直接卖出去,今天说万某明天就在宪兵队的大牢里身首异处了,是不是?我说那话,自然是真心的。”
汤玉玮定定地望着万小鹰的眼睛,看见那轻浮的笑意,自己保持着面无表情。
“你可以把我看成一个人在76号、心却不在的人。我想做点事,想多拜几个码头保平安罢了。我想你那边这么做的人也不少,对吧?”
她脑海里霎时转起走马灯,考虑着说什么、说谁、怎么说的问题,来之前她既没有和上级说、也没有和德堂说,固然他们都知道了当日万小鹰救裴清璋的事,但谁也没有具体指示她来接洽,是他们不想,还是他们另有安排?她不知道,但是她想自己来。不放心是一方面,但更重要的是,就像裴清璋一直劝她的那样,她们应该报答万小鹰。
万小鹰想要的难道只是脚踏两条船?
裴清璋此时忽然道:“我听说你和盛东声的太太一起,做了不少生意。”
万小鹰笑起来,“是啊。我们纯为钱,买卖的人也都获益,这是多好的事情?裴姐姐认识丁姐姐?”
裴清璋说两家略有些世交,万小鹰点了点头,“怪道呢,我记得之前有一次,我和她一道去打牌,那些官太太们也都是我的客户。她们还在聊裴姐姐当初吃讲茶的故事,我心里还奇怪,说她们也知道?是她们认识你还是她们嘴巴太闲,现在想想怕两样都有。怎么忽然问起这个,两位姐姐想不想参加啊?”
说罢顺手把烟碾灭了,开始喝咖啡。
汤玉玮不知道裴清璋怎么想,她自己觉得可笑是真的。一方面她是彻底对赚钱没有兴趣,大概从小不曾缺乏、就总觉得自己应该去干别的事情而不是汲汲营生;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自己的身份最好不要沾染这些事,不然让人家知道了你和一个76号的人混在一起,为了钱,指不定说出来多难听的话——哪怕她也清楚从德堂开始,很多军统要员也干这样的事,但……
自己毕竟和他们不一样,是吧?
万小鹰她们两个都沉默不语,也不觉得尴尬,自顾自笑道:“那这样,我今天来,虽然是空手来,但也可以说没有空手来,讨两位姐姐示下呢。”说着便伸出两手,掌心向上,手肘撑在桌上,活像是讨糖吃的孩子。
裴清璋看着汤玉玮,汤玉玮也看回去。
和他们不一样。
中美所已经组建完成,一切都上了正轨,她想起接到过的密文书信——说起来简直称得上是“手谕”——要她好好努力,必要时越权行事。落款是正副主任。
这玩意不是尚方宝剑,她知道,但她也得承认这玩意的确能打动她。
我先来做点什么,也可以啊。有什么不行的?只要一切控制在安全的范围内。
于是,她从包里掏出了口红,扭开管子末端,取出纸条,递给万小鹰,“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