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鲤眉眼弯弯,杏眸中泛着一层清浅水雾,“跟你我初见那时相比呢?没记错的话,你当时好像也说我瘦得硌人。”
“嗯?”周宗璋愣住,他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,一时间不敢相信,声音有些发紧,“阿鲤,你、你想起来那一年的事了么?”
沈鲤慢悠悠点头:“想起来啦,什么都想起来了,周哥哥,你那会儿的脾气可真坏,冷冰冰的,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。”
想起旧事,又听她叫出这个旧称,周宗璋脸上浮起一抹笑,“我虽然没跟你说话,但还不是你要什么我都想法子给你弄来?你腿上有伤不能动,我伺候了你好一段时间。”
沈鲤还是嫌他身上的灰尘味儿太重,推着他进了净室,卷起衣袖帮他洗澡,“你那哪是伺候呀,动作太粗鲁,每回帮我换药都疼得我龇牙咧嘴的……要不是荒山野岭的没有旁人,我就不让你救我了。”
周宗璋握住她滑腻的手,温声哄道:“我那时双目失明,心情不佳,对你也只是一时好心搭救,态度确实差了些,阿鲤你别怪我了。”
沈鲤从身后圈住他的脖颈,柔声问:“宗璋,要是我一直想不起来,你会觉得很遗憾么?”
“当然,”周宗璋转过身,目光灼灼,“属于你我的故事,若只有我一人记得,那多无趣。”
他薄唇忽地一勾,促狭笑着将她拉入了浴桶之中。
沈鲤低声惊呼,手臂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肩,被他严严实实抱了满怀。
头顶传来一声低笑,“阿鲤既然恢复所有记忆了,那想来也该记得,你我在山里里,也常一同沐浴。”
“眼下天光还早,不若来重温一番旧梦?”
沈鲤虽然也想但仍记挂着他的身体,“你好几日不曾歇息,要不还是先睡一觉?”
“洗完再睡也不迟。”
一场澡洗了大半个时辰,水流了一地。
沈鲤红着脸被抱回房,陪他睡了沉沉的一觉。
她做了一个梦,梦中她又回到跌下山崖那年——
她腿伤了动弹不得,躺在一片草丛里有气无力地叫着救命。
忽然,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渐渐覆在了她身上。
她仰起头,看到一个面容苍白却极为英俊的年轻男子。
他似是等了她许久,径直走向她,俯身将她抱起,动作极其温柔。
沈鲤注意到,他的眼睛毫无光彩,原来是个盲人。
一个俊瞎子救了她这个小瘸子,也是有缘。
她心下感激,忙脆生生道:“多谢大侠救命之恩,敢问大侠贵姓?”
男子微微侧过脸,对她笑了笑:“我姓周。”
“周哥哥!”
那人似是怔了一下,抱她的动作更是轻柔,许久之后方应了声:“嗯,阿鲤。”
沈鲤疑惑:“咦?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儿?”
他又愣了一下,唇角弯起:“我前几日梦到一尾彩色锦鲤,心情便欢愉起来,今日遇到你,我想,这大概就是缘分吧。”
“哦。”
沈鲤觉得他说话怪怪的,但架不住她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,一双眼睛总盯着他瞧,瞧得周宗璋耳根都红了。
他语气有几分无奈:“阿鲤,我虽双目失明,但也是能感觉到你的视线的。”
“哦——”
她拉长音,乖乖应了,但过不多时,一双澄澈杏眼又落在他身上。
“周哥哥,你长得这么俊,有人给你说亲么?”
“有,不过都被我赶走了。”
“为什么呀?你不喜欢她们吗?”
“从没见过,谈何喜欢。”
“那,”沈鲤捉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颊上,语气故作轻松,“你摸摸看我的长相,是你会喜欢的么?”
周宗璋强忍住笑,抚上少女的面容,粗糙指腹掠过她的额头、鼻尖,最后停在她的唇瓣上。
他轻轻蹭了蹭柔软的她唇,忽然低声道:“阿鲤,你信不信鬼神之说?”
“嗯?”
“在梦到彩鲤的那晚,我还见到了另一个自己,他告诉我不日之后,我会遇到一个受伤的小姑娘,她叫阿鲤,会是我日后的妻子,要我好生温柔待她。”
沈鲤瞪大眼:“啊?还有这种事……”她倏地红了脸,支吾道,“我、我真的会是你以后的妻子吗?”
周宗璋声音坚定:“会。”
忽地,一阵香风扑面,一处柔软触碰了下他的脸颊,转瞬即离,周宗璋还未反应过来,就听到少女得意中难掩羞涩的声音:
“喏,我已在你脸上盖了章,说话要算数!”
少女在他怀中絮絮说着,嗓音清脆:“我叫沈鲤,住在庐阳城下面的村子里,家里还有一个奶奶,养了好几只鸡和小鸭子,等我腿好了咱们一起回去,我奶奶一定会杀鸡来款待感谢你,她老人家做饭可香了……”
说着,小姑娘咽了下口水。
失明的周宗璋侧耳听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