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无遗憾地叹口气,意有所指,“你也看见了。”
裴祝安低声反驳,“会好起来的。”
宁惟远静静凝视了他几秒,最终只是轻轻摇头。
裴祝安望着面前人的模样,心绪愈发沉重。陈恪的烧伤虽不致命,身体情况却每况愈下,多处器官已经出现衰竭迹象,背后原因,却连医生也无法确定。
裴祝安只被允许在病房内停留十分钟,宁惟远心里清楚,所以只是简单问了几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。
“令成涛和那伙绑匪呢?”
alpha用棉签蘸了水,替他润湿干裂的唇角,漫不经心道:“证据确凿,送进监狱了。”
宁惟远眉心微动,“那盛雪呢?”
裴祝安口吻淡淡:“没事。想来看你,被我拒绝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在关禁闭——之前总是纵着她,这次必须彻底长个教训。”
宁惟远眼底浮现微妙笑意,望着裴祝安端详半晌,忽然低声道:“你真的变了。”
“我怎么了?”
“我还以为,在她之后该被发落的人,会是我。”
裴祝安的动作极其细微地停顿一瞬,“我为什么要发落你?”
宁惟远轻声开口:“你之前说过,不许我再监视你了——但我没做到。”
裴祝安低头替对方擦拭手掌,动作温柔细致,沉默半晌,没忍住轻叹一声:“你啊”
宁惟远似乎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什么,追问道:“我昏迷的这几天,你是不是每天都来看我?”
裴祝安抬起眼,却没正面回应,只淡声开口。
“医生知道我是家属,建议我陪着你多说话,用语言刺激。可惜,叫了好多声‘宁惟远’,你都不理我。”
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我试着叫了声陈恪,你的心率立刻出现明显起伏。”
宁惟远的呼吸明显一滞,迟疑又不安地望着裴祝安,像是想说些什么。
然而十分钟已到。
“好好休息。”裴祝安这才露出一点笑意,他起身,指腹爱怜地摸了摸宁惟远的脸,“明天我再来看你。”
走出病房的时候,几乎是瞬间,裴祝安脸上那层强撑的镇定彻底崩塌。
强烈的哀恸与莫名恐慌席卷而来,他还没走出几步,便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,顺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。
秦沛书早已守在门外,见状连忙扶他到一旁的椅子上。
走廊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,谁都没有开口。
许久,秦沛书小心探过身子,碰了碰alpha僵硬的指节,小声转移话题,“宁惟远真的对陈恪的名字有反应吗?”
裴祝安咬紧牙关,闭了闭眼,半晌才低低开口:“不是。”
“那你说了什么?”
alpha怔了片刻,似在犹豫,最后只是吐出一句叹息,“我骗他的。名字没什么用。”
秦沛书不无遗憾地“啊”了声,“原来医生的建议还是没效果啊”
裴祝安垂下眼,轻轻摇头,却把话压了回去。
他表面否认,但事实上——
宁惟远的确对一个名字有所反应。
始料未及,却也在意料之中,甚至胜过了求生的渴望。
此刻,一窗之隔,病床上的宁惟远正凝望着这个名字的主人。
哪怕只能借助玻璃倒影捕捉到模糊的侧影,他依旧盯得专注,像过往千百次那样,执着,沉默,却从不惧怕落空。
三周后,裴祝安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正常,生活与工作也缓慢重回正轨。
在裴家的刻意安排下,前段时间的意外并未掀起太大波澜,唯独一点例外——
百川集团的新任总裁,已经整整消失了一个月。
医生再三叮嘱过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,但宁惟远病情的恶化程度,仍旧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。
那次短暂的苏醒仿佛昙花一现,自那日过后,他再度陷入深度昏迷,并伴随持续不退的高热。
医生至今无法确认真正病因,而从a国传来的信息素检测结果显示,这或许与当年那支让陈恪分化为s级alpha的药剂有关。
药剂有市无价,效果也令人难以置信——本该在车祸中身亡的陈恪奇迹般起死回生,烧伤愈合,容貌恢复。
然而,奇迹常伴随着代价。
换言之,宁惟远当年的强行分化,本就是逆行而上的赌注。从做出决定的那刻起,他就相当于以透支寿命来换取s级alpha的力量与特权。
如今这场火灾,恰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在层层负荷之下,他的身体终于濒临崩溃。
从此刻起,指针只会无情地向前推进——
先是身体器官,再是行走能力,最后甚至是五感。命运会迫使陈恪,把这偷来的三年,一分不剩地偿还回去。
哪怕抱以最乐观的期待,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