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意识醒来,二人的身体亦渐渐回温,心脏一下一下跳动起来,经脉流转,丹田内力亦在慢慢回复。
二人循着冰棺一侧唯一的石阶往上走,向上推开厚重石板,行至地上。
入目所见,竟是含霜院中云萧时所住的叹月居内。
适值冬雪,银妆素裹,残败萧瑟的院中一片清泠泠的白。
谷中重燃炊烟的次日,吟风竹地便响起衣袂翻飞声。
有人破阵而入。
朱梅林中,白衣白发的女子携身侧少年形貌的男子,拜祭过叶绿叶、阿紫、梅疏影后,正于记忆中的红梅树下拜祭雪娃儿。
便见一袭蓝衣、容貌依稀能见往日妍丽的中年女子踏步匆匆落在了院中。
端木若华与南荣枭一齐转目看向了她,眸中刹时一震。
蓝苏婉看着他二人,眸光亦久久颤然。
“……师父?师弟?”她抬脚有些想上前,却又怕眼前之景只是一时幻觉,未敢迈步再往前。“真的……是你们吗?”
眸光碎成一片片,她哽咽一句,又问了一声:“是你们吗?”
声极哑。
端木若华与南荣枭因她这一句,眸中都已慢慢萦上了一层湿意。端木若华看着她眉稍眼角随处可见的细碎纹路、乌发中夹杂难掩的根根白发,震目之余,声亦哑:“……小蓝?”
已经年未再听闻此一唤声的蓝衣之人,于女子开口唤她的下一瞬,泪落如雨,泣不成声。
“师父……师弟……你们……终于醒了。”
院中朱梅如火,风雪欺然。
端木若华与云萧于连城身逝后,蓝苏婉待叶征亲自过来见过白衣女子的尸身,便作为亲故带走了二人的尸身。
南荣静一路扶棺跟随,看着她将他二人的尸身带回了归云谷,合棺封进了玄玉冰棺之内。
又于云萧所居叹月居内,凿出一深窖,将玄玉冰棺放置于其内。
因身怀不死蛊,云萧又确曾在此蛊作用下爬出冰棺,死而复生。
故二人心中不可避免地会留存着一丝侥幸、一线希冀。
会不会……不死蛊真能叫人不死?
哪怕……是同黑衣少年那四年间一样呢?
纵无意识、纵为傀儡蛊兽,只要未死,便还有机会来日设法唤醒。
直到花雨石闻讯从南疆赶来,看罢他二人的尸身后。怔立久时,平声道:“长剑穿心,正穿在匿身于师妹心脉间的那只不死蛊上。若伤在别处,按蛊经所记,不死蛊都可救回。但伤在心脉、尤其是伤在蛊身之上——”
花雨石多看了棺中白衣白发、已毫无声息的女子一眼,慢慢转过了身,彩衣垂绦于她动作间轻轻拂荡。“若我推断不错,因此蛊现世时日尚短,未经蜕变,药力不够,故无法修复自己,便也没有余力修复寄身的宿主。”
花雨石最后道:“虽勉强修复了月余,但最后还是力有未逮……师妹体内的不死蛊已死,师妹也不会再活。云萧此身已是不死蛊母蛊,虽从母蛊那里夺回了自己的意识,但母蛊有护子之性,子蛊一死,母蛊便自封进入假死之境了,因蛊身假死,云萧的意识已无处可依,应也醒不过来了。”
年少时每每看到师兄看向她的眼神,都曾想过她若是死了便好了。
如今师兄死了,这个女人也死了。
——“不论是体内愈我之奇蛊,还是枭儿如今似蛊非人的模样,都与师姐口中蛊医之道更为接近,故而端木欲从蛊医之道中再试寻解法……恳请师姐传授。”
忽然回忆起了她被云萧救醒后,恳请自己教授蛊医之道时的模样。
语声虽恳切,但模样分明又木又硬,便和少年时一模一样。
莫明的惹人厌嫌。
花雨石没再回头看向那口棺。
只是忽然觉得很没意思。
师父死了,师兄死了,现在连她也死了。
这世间突然变得好没意思!
彩衣垂绦便又如来时那般,踏步而起,凌空猎舞,飞身而去。
便是连不死蛊都救不了你。
便是连清云鉴都毁在你手里。
可他们偏偏都更喜欢你。
南荣静仍于棺前守了、也等了数月,他被蓝苏婉带进谷中,暂住在云萧的叹月居内,每日都会下到地窖中看一眼。
直至数月后。
便如花雨石所言,二人终未醒来。
南荣静此后便同天雪一道,慢慢踱出了此方幽谷。
未言所思,也未言去哪。
骑在天雪背上,迎着由春到秋已见寒凛的山风,行远离了。
只余蓝苏婉一人,还守在谷中。
清云鉴殒殁,世人怨怪师父,不耻师弟,连带她这个出自清云宗的惊云阁主也受到千夫所指。
惊云阁从此避世。
她便索性回到了谷中,守着叹月居地下两人的棺,等了数年。
明明二师伯说过,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