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荣清摇摇头,语重心长叹了口气,那些恐惧被贪婪压下:“你就照我说的做吧,她是个了不得的宝贝啊,我们陈家要发达了……”
队伍离鹤城更近了。
南边灾荒不那么严重,城镇尚且存有秩序,过路来往的货郎和小车也多了起来。
逃难的都是存有家底的人,不枉他们经历千里的跋涉,此刻激动得热泪盈眶,为找寻投奔的亲戚各自奔走去了。
陈荣清夫妇一路上对秀秀关怀备至,以养女的名义相待,给吃给穿,教书习字,渐渐将她瘦削的身体养了回来,脸庞也白净不少,简直找不回当初满脸蜡黄的样子。
在学认字的时候,陈荣清乘兴写了自己的家谱诗,拿出来教给她看。
秀秀愣了一下,回头很是认真地看了陈荣清一眼,那一刻,陈荣清觉得女孩的目光能钉穿自己的骨头缝,自己那副藏匿在皮囊中的卑劣灵魂,在对方的注视下毫无遁影之处。
“……诗书传家久,万代永荣昌。”
秀秀抬起头:“你是陈永年的后人。”
陈荣清茫然道:“陈永年?我在族谱里是见过这个名字,不过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……”
他声音戛然而止。
几百年前,秀秀就存在了吗?
她到底是鬼,是妖,还是仙?
“可惜。”秀秀盯着他,忽然没头没尾扔下一句:“再过两代,陈家要绝后了。”
陈荣清和张艳芳面面相觑,皆是脸色发白:“什、什么意思?”
秀秀捧着书,漫不经心说道:“我猜的。”
根据一个人的面相和身上的灵气强弱,她隐约能看出一些信息。
“不过,”她突然话锋一转:“我可以还陈永年一个人情。”
陈荣清猛地拉着妻子跪下来,紧张开口祈求道:“秀……神仙,您是神仙,求求您,我已经是三代单传了,不想多年后我家家业落在别人手里啊!”
“我会帮你化解这一劫,你不用求我,”秀秀支着头,有一搭没一搭地单手翻着手里书本:“这几年世道不稳,灵气紊乱,我本来也打算睡到那个时候才醒,只是中途出了点差错罢了。”
陈荣清听不太懂,但见对方答应,内心已经被喜悦和利益蒙蔽:“从今以后,我一定好好行善事,再不作恶,我为您塑像,修祠堂供起来!”
“那倒不必,”秀秀露出一副恹恹的表情:“你缺阴德,我不吃你供的香火。”
陈荣清和张艳芳悻悻地赔笑,表情十分心虚。
隔壁突然传出很大的动静,一连串厚重的脚步声响起,惊得全客栈都听得见。
往南还有一段距离才到鹤城,他们现下住的小客栈有些寒碜,不怎么隔音。
张艳芳凝神听了一会儿,吓得六神无主,赶忙拉着陈荣清起来,说:“像是在抓什么人。”
陈荣清也紧张起来,贴着门缝探听一阵,回头跟张艳芳说起悄悄话:“是南边那个赵大帅的人,可能在抓叛党。”
“嗤,兵匪看谁都是叛党,”张艳芳努了努嘴:“我们要不要躲一下?”
“抓叛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?”陈荣清退回屋里:“别出声,等人抓走就好了。”
他心想,有秀秀在,他们应该不会有危险。
刚一回头,却发现坐在桌子边翻书的小女孩不见了。
一群穿着灰色军服的人包围了客栈后院,他们挟持着一个红色西服的年轻人,那人垂着脑袋,似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,仔细一看,身上西服本是白色的,只是被鲜血染红了而已。
在这群军匪的对面,有一个长卷发,穿洋装的年轻女人,她戴着小臂长的手套,眉眼间存着冷峻意味,虽是孤身一人,气势却比之对面数十人还要压过一头。
“你家大帅好龌龊的算计,想要我的东西,怎么不亲自来拿?”女人冷笑着,目光在受伤的年轻人身上划过:“我又不认识他,你们拿他要挟我?呵呵。”
为首的络腮胡骑在高头大马上,咧嘴一笑,神色阴狠:“你说你不认识他,那你又是为了谁推掉和孟家的婚约呢?别装了宋小姐!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,那玩意儿你留着也没用,我们可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着!”
“你!”宋祯咬牙,不自觉攥紧双手,身上灵气隐约有暴走的趋势,却因为那个白西服的年轻人迟迟犹豫不决。
“上!”络腮胡子一声令下,几个人影从冲窜上前,他们身手与普通人不同,招式中透着几分诡谲,都是赵岸豢养在麾下的玄门异士。
宋祯抬手想挡,突然间,一股危险的气息在身后蔓延开,那几个上前的急先锋猝不及防被这股无形力量弹了出去,狠狠撞在木杆上,吐出几口血来。
人群一时间兵荒马乱,络腮胡大吼一声定住局面,双眼如鹰一般望过去,只见一个穿着寻常布衣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宋祯身后,慢腾腾地继续走了过来。
“你是哪家的小孩?”络腮胡问出声后,立刻觉得不对,他朝左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