吗?他怎么会、他怎么会呢?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他说,我还要对他说对不起, 他还没有对我消气。这个钥匙是?他给你的吧,所以他肯定……”
他泣不成声, 不住抗拒地将?薛恒向外推。
“我没有骗你!”
许是?不忍看见谢见琛这幅自欺欺人的姿态,薛恒只好将?真相全盘和出:
“这个钥匙,确实?是?他生前给我的不错。”
他顿了顿, 面对着处在希望与绝望边缘的谢见琛,如今也只能破罐子破摔,一股脑说了下去。
“他在亲征临行前找到我, 他清楚前此行九死一生, 一旦有什么不测,要我即刻带你离开大桓, 不准你冲到前线送死……”
除了薛恒, 这个无论?出了什么意外都绝不愿谢见琛受连累的发小?挚友,晏漓不会放心将?这个差事送予任何?人做。
他对自己降下的最?终惩罚,是?真正的别离。
谢见琛大脑一片空白。
恍然间, 他终于听清那夜自己晕过去后,晏漓最?后的声音。
那个人在听到谢见琛锥心刺骨的爱语后,轻伏在他耳边。
“这一次——你尽管怨我吧。”
轰然一声。
不是?来自外界,是?来自支离破碎的心防。
心中那座数日来小?心翼翼重新经营起来的幻想,被这寥寥数语残忍冲决殆尽。
那个不惜亵渎告天大典也要当?众将?她拖回来的年轻帝王,那个以最?屈辱的方式将?他强硬锁在象征无上荣宠椒房的疯子。
孤身决然走上了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,最?终却为自己安排了唯一的活路。
晏漓,你到底在想什么啊?
不是?恨他吗?不是?想折磨他吗?
为什么到头来,宁愿要自己恨他,也要费尽心思安排这样一条极端的退路?
薛恒手上用力?要拉他起身,谢见琛却仿佛被焊在了原地,这一拉,反而教他软绵绵朝身后的榻上倒了去,跌在冰冷的雕花床柱旁。
“五年前,他就将?我关在了这里。”
他的声音轻飘飘的,在突发而巨大的悲伤之下,他只想躲进记忆的角落里。
“后来,我任性?地逃了。
“他又不讲道理?地将?我抓了回来,
“现在,你告诉我……他不要我了?”
薛恒看着他无力?的背影,心知不可再等,决绝道:
“别记恨我!”
他迅猛地要揽住谢见琛的腰、将?人带走。薛恒亦是?多年习武的,动作?快且准,加之明白谢见琛在此被囚了三个月,拳脚尚未恢复,很难是?他的对手。
谢见琛的身影倏然一晃。
变故陡生。
他贴着薛恒臂膀侧身掠去,闪电般击向薛恒手肘后最?脆弱的那一处穴位。
这几乎是?一种本能。
薛恒显然不曾料到谢见琛还有回手之力?,可此时,尖锐难当?的刺痛已然自手肘炸开,整条酸麻的手臂不出一息力?道尽失!
转瞬的功夫,谢见琛已然草草披好衣服,自殿中疾奔而出。
桐叶已然开始簌簌下落,他一路狂奔出宫,因久卧双腿不便,甚至还扭了许多次脚。
天色将?明未明,身边不乏与他方向相似、收拾好金银细软逃命的内侍宫人;出了宫,阵阵纷乱的车马声由远及近、又再度远去,皆是?逃亡的富商官吏。
谢见琛冷眼瞧着这副萧条景象,一种比深秋寒露更为刺骨的寒意在心中弥漫开来。
这就是?晏漓豁出性?命守护的江山。
这就是?晏漓为之承载冠冕的臣子。
他望向远方铅灰色天空,心中仅剩下一个念头。
生不能同路,死当?同穴。
—
北风如刃。
可谢见琛只是?逆着无情呼啸的秋风,昼夜不停地向前线飞奔。
跑死了两匹马,他终于踏入了这片被血腥气浸-透彻底的土地。
四处弥漫着焦枯、腐肉与煎熬药草混合的刺鼻味道,裹着带血污布的伤兵来来往往,躺在担架上、亦或是?沉默地抬着担架穿梭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