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中的酸涩和酒精混在一起,味道让他难受极了,他咽下酒,很难过地问凌以川:“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做也这么累啊?”
凌以川抬手,轻轻蹭掉他脸上的眼泪,语气轻柔地和他对话:“是哪里累?”
眼泪簌簌掉落,段乐安喝醉了,都不知道自己在哭,他垂着眸子,鼻音很重地答道:“白天在学校睡觉,身体累,头疼,晚上睡不着,身体累,头也疼,不睡的时候心累,睡着的时候心也累,身体沉甸甸的,每天都没力气。”
他很艰难地组织语言,问凌以川:“你知道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吗?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我明明和所有人都坐在一起,却感觉被所有人留在原地,什么也看不到的那种空。”
他搂住凌以川的脖子,把脸贴在他修长的颈侧,很难受地说:“我知道我爸妈只想让我开开心心活着,他们不想给我压力,可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我快喘不过来气了。”
凌以川紧紧抱着他,这种几乎疼痛的力度却让段乐安感到了安全。
他喝醉了,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大海上漂泊的小船,摇摇晃晃,无处着落,而现在他终于发现了一块陆地,想紧紧抓着,在这里靠岸。
凌以川在他耳边轻轻说:“啊……那真的好累。”
段乐安靠在他的肩上,哑着嗓子说:“是啊。”
“可怜的乐乐,”凌以川声音缱绻,指腹蹭过他的后颈,轻声问:“每天都睡不着吗?”
“嗯……”段乐安顿了顿,小声说:“累极了会睡一小会儿,但很快就又醒了。”
“那睡不着的时候都做什么?”凌以川问。
“发呆,”段乐安乖乖地回答:“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。”
小木屋里安静了下来,外面风停了,不知雪停没停,林间一片寂静。
凌以川喝了一口酒,灼热的液体让他轻轻打了个颤,段乐安微微坐起身,抓住他的手,瓶口调转方向,凌以川眯起眼睛看他,看见他瘦得有些硌人的指节握着自己的手,抬起,灌了一大口。
段乐安还在哭,好像一直没停,被烈酒呛了一下,段乐安闷闷咳嗽了几声,抬眸看他。
面前有两个人影,也可能是三个,在来回晃着。
他放开凌以川的手,慢慢向上,捧起了他的脸,那双小麻雀一样清澈的眼睛红红的,挂着满脸泪痕,很认真地请求:“你别晃了,都把我给晃晕了。”
凌以川眸色渐渐幽深,牵起的唇角弧度优雅,他抬手贴上段乐安的手背,说:“我没晃,是你喝醉了。”
干巴巴呆了许久,似乎有点难以处理这些信息,段乐安忽然脱力地趴到了他的胸前,喃喃地问:“你是谁啊?”
凌以川:“……”
凌以川凑到他耳边,笑得有点坏:“不认识我了?我是你男朋友啊。”
段乐安是醉了,不是傻了,他摇头否认:“我没有谈恋爱。”
他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,像极了一只飞累了的小麻雀,呆头呆脑,停在掌心晕头转向,不想飞。
烛泪缓缓流下,已经悄无声息短了一半。
凌以川半靠在沙发上,勾唇说:“那你有喜欢的人吗?”
段乐安说:“有的,以前很喜欢邻居家的哥哥。”
凌以川:“……”
他沉默了下来,半晌,不轻不重地捏段乐安的脸,追问:“他帅还是我帅?”
段乐安没答,抬眸看他,安静了一会儿,说:“你的心肠真好。”
凌以川:“……什么?”
段乐安轻轻弯起唇,扬起一个晃人眼的笑:“你愿意和我做朋友,你人真好。”
不知怎的,这句话说完,凌以川怔住了,漆黑的、辨不清情绪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男孩儿,他紧紧抿起了唇。良久,他松动了神色,缓缓开口道:“对我那么好,你要好好对我。”
段乐安像是没听懂,歪了歪脑袋,像是落在掌心的小麻雀在努力观察人类。
凌以川弯起了眼睛,逗他说:“来,背一段《逍遥游》听听。”
段乐安:“……”
凌以川:“不会?”
段乐安低下了头,他沉默了几秒,乖乖地开口道:“北冥有鱼。”
段乐安的音色很好,是那种清澈的少年音,都干净得有点诱人了,被酒意晕染,微哑,又有点可怜。
他没喝过酒,醉得很厉害,有限的理智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在酒后还要背《逍遥游》。
他紧紧抓着面前人的双手避免自己摔倒,绞尽脑汁地背诵:“……鲲之大,不知有几米。”
凌以川:“……”
他要笑不笑地看着他,耐心听着他磕磕绊绊、颠三倒四的语句,等他坚持不下去了,停了下来,他弯唇说:“很棒,一点也没有错。”
段乐安却好像没注意他说了什么,撑着他的身体,摇摇晃晃站了起来。
凌以川让他摔倒,虚虚从身后护着他,就见他转身,向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