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玅观两日不曾召见唐笙了。
十八将宅子和土地都置办好了,借着当值的机会把凭据交给了唐笙。
都办妥了,那母女三个也都安置好了,你给的银两还剩下好些。方十八说。
唐笙无精打采地接了,一副看透红尘的模样:劳烦了,改日请你吃酒。
你这是怎了?方十八拍她肩。
唐笙叹气。
怎么了?
当值巡逻的队伍里有人在唤十八,十八不好再待,安慰似的回望了她一眼:下差了寻你。
唐笙颔首,继续惆怅地眺望宣室殿。
也不知是她的祈求起了效果,还是方姑姑瞧她可怜,方十八走后不久,秦玅观的封赏诏旨就下来了。
太医院院判和通政使级别一致,俸禄未涨,但秦玅观额外赏赐了她二百两白银。
唐笙很高兴,但不是因为发财高兴。官员升迁及受赏都是要向皇帝谢恩的。诏旨下来,唐笙就有了面见秦玅观的理由。
她仔细梳洗了一番,穿上熨烫好的官袍,望着镜子里的自己,唐笙又觉得很别扭。
秦玅观会不会觉得她自作多情?秦玅观会不会根本不想见她?秦玅观是否已经因为她上次的僭越猜忌于她?
这些疑问和踟蹰归根结底,都指向相同的方向她在秦玅观心中的份量,到底重不重。
这令唐笙很不好受。
极短的一条路,她走了许久。
檐下,方汀拦住了想要入殿的唐笙:沈太傅还在殿内,唐大人再等等罢。
方汀的话像是兜头浇了盆冷水,唐笙收回步子,欣喜荡然无存。
沈大人是述职,想必还要些工夫,您先回罢。方汀见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,温声劝道。
这两日陛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,比以往更勤政了,唐笙不往殿内走,方汀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她俩在闹别扭。
不过小别胜新婚,方汀觉着,这两人大概别扭不过三日,就要如胶似漆了。
唐笙在檐下等了两刻钟不见通传,终是回去了。
方汀望着她的背影远去,却忽然听得连串的叩窗声。
她往窗沿边走去,一只腕挂念珠的手伸了出来,推大了窗缝。
秦玅观瞧着有些不悦,视线约过方汀的肩,瞧向远处。
她人呢?秦玅观问。
第83章
回陛下话, 唐大人知晓您在召见沈大人,候了两刻钟回去了。方汀解释道,一会应该还会再来。
秦玅观面色稍霁:再来便让她进来。
方汀唱诺。
窗被阖上了, 秦玅观又同沈长卿说起了话。
你方才说的那些,林朝落折子里都有。秦玅观示意她坐下, 朕要听些不同的。
沈长卿待秦玅观落座后方才坐下, 面向秦玅观时总是微欠着身。
新政推行的这十来日,来各府衙门登记造册的嫠妇不在少数。从前夫与子皆亡者,土地总被叔伯占去,以后应当会好转不少。沈长卿顿了顿,又道, 不过,从前被强占田地的妇人打起官司来比较难
受限于旧俗旧律,妇道人家不得随意抛头露面。她们若是要告状,都是由师爷起状子再交由宗族男丁代理上堂。若是从前被占去了田地,要靠官司要回, 几乎是不可能了。
秦玅观听罢,思忖了片刻才道:朕即日明发诏旨, 废了这规矩。日后无论男女, 若有讼事,非残非废,非聋非哑,不得由人代理。
如此, 会不会太刚猛了些,有些妇人自己也不愿同人对簿公堂。沈长卿提醒道, 一是遵循旧俗,二是易为人刁难。
不刚烈, 如何移风易俗。秦玅观道,上述再加一条,但凡蓄意刁难,无论是非皆酌情加罪,有罪者顶格判罚,情形恶劣的罪加一等。
陛下圣明。
沈长卿又奏了几件事,虽有关民生,但始终说不到辽东贪腐之根源。
秦玅观处决果断,到后边便主动提及了沈七的事。
沈七?沈长卿似是对这个称呼很陌生,微臣父母膝下只剩我一人了,这个沈七应当是沈绍文那端的。
沈绍文是沈老太傅的养子,早年沈老太傅力捧他做官,奈何秦玅观并不重用他。如今他担着正五品吏部考功郎的肥差,职位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因有主持在京官员的升迁考核,不少人愿意巴结他。
他升上五品后便不与沈老太傅同住了,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沈府,细数起来沈长卿也有数月未曾见过他了。
她禀明了情况,秦玅观边听边把玩御座边搁置的如意,意兴阑珊。
沈长卿意识到,秦玅观提起这么个幺麽小丑正是一种留面子的敲打。庆熙一朝,沈家风光无限,那些个不知那个犄角旮旯冒出的亲戚,打着沈家名号谋取私利,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。沈长卿有意整治了数次,但不及宗族长者发话。
她欲向秦玅观请罪,话还未出口,秦玅观便转了话题沈家于秦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