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燧住在老街附近新开发小区的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里,面积不大,但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,窗外能俯瞰半个岭澜夜景。
夜色在远处的群山边缘起伏如潮。
时之序的肩膀上搭着他的一条手臂,去够玄关处的主灯开关。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从屋内洒出来,她走进去,愣住了。
她从未见过一个独居男生的家,会如此……满满当当地装满了东西。
首先是植物。落地窗一侧立着两盆长势旺盛的龟背竹,叶片舒展到接近天花板;角落还摆着几盆文竹、琴叶榕和小巧的多肉,沿着高脚木质置物架整齐排列。
然后是墙上挂的装饰画、时钟和垂挂的绿植,画都是灰黑色调的冬日风景水彩,朴素冷清。正下方是一张很大的木制办公桌和转椅,桌上有些凌乱,除了电脑和几个笔记本,还有一台家用咖啡机和桌面饮水机。一旁还立着一盏长臂台灯,光影斜斜地打在桌面,她好像能想象江燧在深夜还坐在这里的背影。
还称得上家具的东西,只有黑色皮沙发、卡其色地毯,两个白色推拉收纳架,一张小茶几,以及一人高的猫爬架。但那猫爬架上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具,还有几件凌乱衣服和裤子,像是仓促扔上去之后再也没整理。
“……不好意思。”
江燧猛地清醒了,突然意识到她看见了这一团杂乱。他大步走过去把猫爬架上的衣服捞起来抱进房间,又回身一件一件地把各种四散的玩具扯下来。
“它老是把我衣服拽上去。”他小声解释,语气有点无奈,“今天下午换衣服找不到裤子,才发现它叼去了桌子底下。”
“它?”时之序疑惑地问。
话音刚落,屋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细软的“喵”。
一道灵巧的黑影从卧室蹿出来,是一只奶牛猫,后背乌亮,肚皮一片雪白,身形健硕,眼睛还带着刚睡醒的湿意。它熟门熟路地一头撞进江燧的腿边,蹭了两圈才心满意足地仰头望他。
江燧俯身把它抱起来,猫懒洋洋地在他怀里窝着。
他似乎迟疑了一下,才开口介绍:
“两年前小区里捡来的。它叫……之之。”
时之序正从鞋柜里找一双拖鞋准备换上,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动作一顿,低头忍笑了一会儿才走进来。
“什么意思啊江燧,它哪里像我了?”
江燧抱着猫站在原地,一时没回答。
他低头看着怀里的“之之”,她正神气活现地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爪子,舔一下就抬头看他一眼。
他嘴角一勾,慢悠悠地说:
“挺像的啊。她漂亮聪明,很独立,又很有性格……而且还很爱我?”
时之序像是被呛了一下,白了他一眼:
“厚脸皮。”
“没说你。我说的是她。”
“最近每天凌晨三点准时来踩我肚子,不让踩就翻脸、不吃饭。”他低头揉着那只猫脑袋亲了一口,语气无奈又温柔,“之之,你是不是爱我?”
话音刚落,那猫像听懂了似的回应了一声,又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,四爪着地轻巧一跃,蹿到了椅子背后,尾巴一甩,开始警觉地盯着时之序打量。
时之序蹲下身和猫对视了一会儿,小声笑道:
“它好像不太欢迎我。”
“第一次见陌生人会这样,但适应得快。”江燧站在时之序身后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弯着腰的样子,眼神有些软,“之前来我家的朋友都被它抓,这样躲着观察你已经算友善了。”
时之序轻轻对她“嗨”了一声,猫也终于不那么防备了,转头跳上架子,找了个地方窝进去。
她站起身,看见江燧正把衬衫脱下来扔进阳台洗衣机,他又拿起手持吸尘器,把沙发上那几撮猫毛吸干净,拍了拍靠垫,冲她点点头:
“请坐。”
时之序斜眼看着他,似笑非笑:“你果然是装醉。”
“我真喝酒了啊,不能开车。”
“别装傻。”她走过去坐下,“我说的是你刚刚在楼下说自己头晕走不了路,非要让我扶你回家。结果我看你现在头也不晕了,路也能走了,好得很。”
江燧装没听见,耸耸肩,转身走进厨房,一边打开冰箱一边大声问:“喝点什么?有可乐、椰汁,还有我做的白桃乌龙茶。”
“茶。”她靠在沙发背上,低头拍了拍腿,有点羞耻地小声叫“之之”。
之之没有过来,倒是从架子上探出头看了她一眼,又缩了回去。
“你的猫喜欢什么人啊?”她朝厨房方向喊。
“讲不清楚,她有点挑剔,”江燧在厨房回,“但我觉得她会喜欢你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他走回来,递给她一个装着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,语气轻描淡写:“因为我也很挑剔,但还是喜欢你。”
时之序接过杯子笑道:“你怎么变得油嘴滑舌的?”
“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