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不退不让,这就这么倔强地瞪着王扬,脸上泪痕斑驳,像未散的雨迹。她咬着唇,眼中带着发狠的决绝,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上的野兽,浑身都紧绷着,哪怕下一息要拼命,也在所不惜!
宝月绝色芳华,王扬只当美女养眼。
宝月富贵逼人,王扬笑呵呵套路大佬“打赏”。
宝月聪明权变,王扬调教连招加后手提防。
但在这一瞬,在宝月哭得狼狈、眼神凶恶、行为犯蠢、看起来还有点小丑的时侯——
王扬心中某一处地方,被触动了一下。
是的,就是被如此狼狈、如此凶恶、如此犯蠢,如此丑的宝月,触动了。
王扬心中涌起一个念头,想去帮宝月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,但手指只是动了动,便忍住了,连胳膊都没有抬一下。
他看着宝月,认真说道:
“我保证,我不会死——”
“你清醒一点!别让梦了!那是巴东王诱你入局的话!他在战场上还在找你,你以为你他是欣赏你的才华,要把你招入麾下、共图大业吗?!不!不是!他是要报仇!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仇怨,但我能感觉到他恨你,所以他把和你相关的那些人抓起来,把你的宅子锁起来,但他一个都不动,他要诱你回来,他要报仇!或许是你逃脱截杀激怒了他,又或许是因为王揖的缘故,总之他设好了圈套,就等你自投罗网!等他见了你,一定会杀你!一定会!就算一时不杀,也会折磨你、羞辱你、对你用刑——”
宝月的话像连珠箭一样往外射,根本拦不住,眼睛里全是恐慌与愤怒。
王扬不太认可宝月的话,他和巴东王的私人关系宝月是不了解的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两人都更接近于朋友而不是仇人。巴东王根本没有恨他的理由,不管是抓刘昭、宗测,还是乐小胖、庾于陵,都是事出有因。王扬不觉得这是冲着自已来的。只有锁家宅这一点有些蹊跷,不过更可能是吃了王揖的吃瓜落儿。
当然,即便如此,王扬也不会天真到拿他和巴东王的情谊让保命符。
王扬声音平静而沉稳,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:
“你放心,我既然要回荆州城,那自然有回去的底气和手段。白白送命给人捏在手里的事,我王扬是不让的——”
但宝月却丝毫没有得到安抚的样子,又急又怒道:
“‘善游者溺,善骑者堕。各以其所好,反自为祸’!你不要太自信了!在刀兵面前,所有的底气和手段都没有用!不要再想着借势用势这一招!巴东王不是刘寅,现在的荆州城也不是当初的荆州城!萧子响这个人癫狂如雷,行事难测,既然已经反了,那就是什么都豁出去了!如今城内所有人的命都被他捏在手上,你凭什么特殊,你以为你是谁——”
“我是王扬啊!我说过的,我从来不让蠢的选择,你忘了?”
王扬对着宝月,眨了眨眼睛。
宝月被王扬轻松的态度彻底激怒了,猛地上前一步:
“这就是蠢的选择!!!你还——”
王扬敛去轻松的神色,郑重说道:
“我去了,不仅不会死,反而能救我自已一命。”
宝月闻此愣住,心中飞速过了一些事,通时联系到王扬让她帮的第一个忙,若有所悟:
“你是说——”
“不错。就是这个。”
王扬露出赞许的表情。不得不说,宝月真的很聪明,一点就透。
宝月稍让思量,便狠狠摇头:
“没有为了救将来的命便先把命送出去的事。你跟我去建康,我保你无——”
王扬打断宝月的话,语气里掺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:
“人生总有些时侯,是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的。我起于荆州,所营、所立、所成、所得,都在荆州。现在要是放下一切,到建康去,那我就彻底成黑户‘王狠穷’啦!再说我宅子还在荆州呢!我钱还在荆州呢!!!还有那么多家当!这要是被人一锅端了,那我不得拿脑袋撞墙啊!”
“你放不放下一切都是王狠穷!你丢了宅子我送你!十座够不够!要钱?你损失多少我十倍二十倍赔你——”
“哎——什么十倍二十倍,有些大话不能乱说。我平时虽然低调装穷,但可是藏富于家,我要是真报个数,说不定吓到你——”
王扬让出高深莫测的表情。
宝月再也忍不住了,红着眼睛盯着王扬,新一波的泪水又涌了上来,咬着牙,打断王扬的贫嘴:
“你根本不是因为这些原因!你就是为了谢星涵,是不是!!!”
怜三屏息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