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的恶灵。
师父把自己与他们养在一块,可是朝夕相处的情谊,并不能消弭人与鬼之间巨大的沟壑。
钟悬理解他的忌惮,没什么可埋怨的。
只是姜丑在道术上非比寻常的天赋,很容易让钟悬想起一个人。
想起他单膝跪在地上,抓着自己的肩膀,力道很大,把钟悬知觉迟缓的躯体抓得生疼。
男人的眼里淌着泪光,表情却在笑,疯狂而偏执地大笑,用一种钟悬至今难以忘怀的语气哀求他:“你是你妈妈的孩子,你是姐姐唯一的孩子,谁都可以死只有你不行!小息,不管用什么办法,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。求求你,一定要活下去好不好?”
钟悬没有继续想下去,他拔出钥匙,用力关上院门,拾阶往空无一人的家中走去。
整个世界的热闹与喧嚣都被关在门外,他只有一屋子荒诞的寂静。
新年那一天,晏尔日理万机、奔波各地的董事长妈咪终于得到空闲,一家四口齐聚一堂。
新年新气象,晏尔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一天里成为一个独立行走的人类,可惜这个愿望没能实现,出门在外他还是离不开轮椅的残疾人,出门吃大餐的计划因此搁置。
还因为深更半夜跑出去找猫,不幸地被冻感冒了。
更可气的是,同样出去找猫的裴意浓一点事都没有。
“怪谁?”裴意浓把一盘洗好的青菜放到餐桌上,当面告状,“我又不是只穿了身睡衣就敢跑出去吹冷风的那个人。”
“裴意浓你不要乱说。”晏尔从沙发上坐起身,解释道,“我没有出去,就等了一小会儿。”
“一小会儿也不行。”妈妈不满地盯着晏尔。
他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,养了两个多月的身体,一发烧又病得来势汹汹。
“以后不许这样了,你现在的体质有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“嗯嗯。”晏尔咳嗽了几声,沙哑道,“以后不会了。”
妈妈叹了口气,无奈地理了理他滚得乱糟糟的额发,怜爱道:“小倒霉蛋,新的一年走得顺利点吧,不要再过得这么磕磕绊绊的。”
“谁是倒霉蛋啊?”晏尔仰起脑袋,佯装不满。
妈妈戳了一下他发虚汗的额头,递了杯温水过去:“吃药。不乐意做倒霉蛋就做福气蛋,快点好起来。”
晏尔就着水吞掉药片。她看了片刻,想起那只害他生病的猫,便问:“什么猫这么稀罕?要大半夜出去找?”
爸爸回答:“晚上跑进家里来的一只小黑猫,被狗追进水里去了。我猜是别人家跑丢的,找不到多半是回家去了。”
“黑猫好呀,听说能镇宅,不过既然是别人家的就没办法了。”她对晏尔说,“耳朵,你要真喜欢,我给你买一只长相差不多的,现在什么品种的小猫买不到?”
小狗闻声哒哒哒地跑来,晏尔抱它进怀里,搂着它斜靠在沙发上,摇了摇头说:“算了,它既然走了,就是我和它没有缘分。”
他低头碰了碰小狗湿润的鼻子,笑道,“盯着我干嘛?你是不是想说,不要再买别的小猫跟丞相争宠了?”
可卡布“嗷呜”一声,前爪搭在晏尔身上,埋头拱进他怀里。
感冒药吃了容易犯困,晏尔抱着热烘烘的小狗睡了一觉。
醒时狗已经跑了,披在身上的毯子滑下去半截,不知道是谁给他盖上的。
晏尔有些口干,坐起身,咕咚咚喝了一整杯水,倾身将空杯子放到茶几上时,忽然嗅到一股热辣的香气,牛油的厚重和花椒的麻香直往他的鼻腔里钻。
晏尔瞬间清醒,趴在沙发背上,远远瞧见餐厅那边咕嘟冒着气泡的锅,旁边码着鲜切羊肉卷、新鲜沾水的青菜、奶白的豆腐块、处理好的虾蟹……
他眼睛都亮了,欣喜地问:“爸爸,咱们晚上吃火锅呀?”
“你妈想吃。”爸爸的嗓音从厨房里传出来,冷酷无情地说,“跟病号没关系,我给你煮了点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