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敖没有遵守诺言,放任祝千龄黑化。
说来说去,造就当今局面的,每个人都有一份责任,他也不能免责。
贾想亦自知罪孽深重,他捧着祝千龄化身的云雀,沉默半晌,干巴巴道:“去神台上瞧瞧咎语山在哪儿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
一道温和的声线自他们身前响起,二人一鸟抬眸一看,莫尔纳手中抱着一具了无生气的躯体,从神台之后现身。
萧敖乍一看见莫尔纳,双眼登时变得通红,他踉踉跄跄地往前去,想要瞧一瞧咎语山,却被贾想一把揪住后衣领。
他不满地朝贾想吼道:“放我过去——”
贾想却语出惊人:“州主大人,别来无恙。”
还在咆哮的萧敖喉咙一哽,不可置信地转头瞪向莫尔纳。
或者是,祝踏歌。
眼见贾想把他的身份挑明,祝踏歌也演够了唯唯诺诺、谨小慎微的模样,手轻轻一拂,原本的面容便显露出来,他很年轻,一张娃娃脸,真要与祝千龄论起血缘关系,估计只有一对相似的眉眼。
不过祝千龄的眉眼比之更活泼生动些,虽总是埋在一层阴翳中,但逗一逗,那一片阴翳就化作一团停歇在花蜜上的蜂雾,很是可爱可人。
祝踏歌皮笑肉不笑:“两年不见,闻人殿下仍然如当初一般,唔姆……嫉恶如仇。”
他特地咬重了“嫉恶如仇”四个字,不知是在揶揄贾想,还是在自嘲。
萧敖彻底蒙了,他呆呆地望了眼身后的贾想,只见贾想下意识把云雀塞进衣兜中,不管云雀嘤嘤呜呜的挣扎,手指一摁,把祝千龄摁入胸襟中。
“州主阁下屈尊降贵,陪小辈走西沙一趟,实在是有心。”贾想不阴不阳地回怼着。
唯有萧敖还在状态之外,也偏偏是他,直愣愣地问道:“州主,您与咎语山……”
不得不说,有时候傻气的人反而有福分,萧敖只是跟从着直觉,隐约猜到了些许不敢深思的真相,他哆嗦着唇,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。
难怪咎语山说:“你与闻人相熟,你在此地等着他,我与莫尔纳去去就回。”
难怪他等来的,却是重伤的咎语山,以及完好无损的莫尔纳。
咎语山没想过害他们,她早就做好了葬身诡境的准备,或是说,这一场重现的诡境,才是咎语山的最终目的——利用闻人想动摇神像,破坏祝千龄的计划,重现真实诡境,将当年的悲剧再次重演。
可是这还不能解释所有。
贾想将精神线紧绷的萧敖挡在身后,咎语山与祝踏歌达成了什么协议,他不想再去深究,如今能确定的是祝踏歌不仅坑害了咎语山,还打算拉他和萧敖下水。
可他如此行为的目的是什么?
祝踏歌颔首:“咎语山是一位合格的西沙继承人,她的阿姊与族人会为她而骄傲的。”
萧敖不死心地问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如您所见,”祝踏歌端着一副装模作样的悲悯腔调,“二十二年前,沙噬卷席西沙,不少幼子染上重病一命呜呼,咎言海为了拯救得病的妹妹,毅然决然接下圆月祭典。然而爱子心切的医师为了襁褓中得了沙噬的孩子,调换了月衣。”
萧敖张了张嘴:“那咎语山呢?”
“吾夫人见此女可怜,带着她前往北川寻找灵晶治病,幸而得治。”
贾想心中一咯噔,二十二年前祝踏歌夫人身怀六甲,前往北川围镇,难道就是为了咎语山?
那么白乡明前往围镇亦绝非巧合,围镇发生的所有怪诞,却还没有一个解释。
二十二年前的北川,祝踏歌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?
贾想警惕地盯着祝踏歌,心中将西沙所遭遇的一切捋顺,希望能找到些许被他们遗忘的细节。
例如……那条刻着字母的破布。
贾想直觉真相近在咫尺,他将手掌做环,盖住在兜里不断扑棱翅膀的祝千龄,确定能够混淆祝千龄视听后,才斟酌着开口。
“那块布条……是什么意思?”贾想冷声道,“你穿来多久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