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团东西见着了火光,尖啸一声,那声高调得不似人声,似是婴儿啼哭,又似老妪怒嚎。
与此同时,紧闭的门又被敲响。
“????——”
四声,一声比一声剧烈。
咎语山扯过倒在地上的贾想,抽出长刀直劈轮椅,木头崩裂声与敲门声融为一体,须臾间分不清孰是孰非。
“你能走吗?”咎语山揪着贾想的后衣领,把贾想勒得两眼直翻。
“山姐……有点紧,姐?松、松一下姐……”贾想艰难发声。
咎语山放开衣领,贾想伏趴在地咳嗽着,两条腿仍是毫无知觉。
对面的不明状物并未向他们冲来,而是窜到门前,趁着咎语山的长刀还没劈过来,推开了门。
门轴发出一声呜咽。
凝固的黑暗裂开一道口。
成吨的光瀑倾泻而入,尘埃在光柱中翻涌,众人被骤然的明亮刺得双眼发酸。
“哎呀,顾嫂,家里来客人啦?”
白光中,一道魁梧的身影缓缓走入,黝黑肤色,粗犷身材。
一张小鸟依人的美脸。
缠绕在轮椅上的黑影被阳光照到的瞬间,从一摊烂泥凝聚成一道瘦削的身影,白丝头背着众人。
顾嫂看着年过半百,但身量看不出年迈的痕迹,她声音偏细,胆中气十足。
“什么客人,我家里进贼了!”
不过须臾就变成贼的四人面面相觑。
贾想环顾四周,才发觉空荡荡的窄小土筑房中,竟添置了一批物件。
木屑起皮的高架、蜷缩在墙角的扶手椅、灰扑扑的煤油灯,这些被黑暗腌制的物件,此刻正从阴影中浮起苍白的轮廓。
俨然是一间独居小屋。
魁梧大汉柳眉倒竖,指着茫然的四人大喊:“小贼!竟欺负一位寡妇!不要脸!”
骂完,他转身朝外头呐喊:“顾嫂家进贼啦!顾嫂家进贼啦!”
尚且宁静的外界猛地炸开了锅,嘈杂的声响陆陆续续传入屋中。
奇异的,贾想听懂了,他抬首盯着咎语山。
这不带花样的骂法,显然是咎语山常年挂在嘴边的宝典词汇。
莫尔纳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,尴尬地挠了挠脸,忙道:“我们不是贼!我们是……”
顾嫂怒骂:“不是贼是什么!还打我……”
熟悉的语调夹杂着其他语言杂交使用,门外的人影不过一刻钟就堵住了半边阳光,俱是凶神恶煞地盯着四人。
这就是诡事吗?贾想从容地盘坐了起来,从恐怖频道切换到乡村频道,一时有点不适应。
咎语山拉过莫尔纳,指着顾嫂倒把一耙:“什么打你!你把我弟的轮椅都拆了,怎么?欺负老实人是吧!我们不进来跟你讨道理,你还要怎样!”
萧敖缩在背后,注视着咎语山高大伟岸的背影,凑到贾想身侧。
他咬耳朵道:“西沙民风都如此彪悍吗?”
贾想搜刮着所认识的西沙人,白乡明温和的脸庞一闪而过,那一双忧郁的眼似要直穿他的魂魄。
北川战事如何,见萧敖如今落魄成炮灰的结果,贾想料定好不到哪里去。
似乎一切都在偏离原著,但祝千龄仍然走上了原著中的灭世之路。
“可能是要应对诡事吧?”
咎语山一人舌战群儒,也不提他们为何突兀地出现在土筑房中,只把事情往那只散架的可怜轮椅上扯。
她把身后的三名男子吓得一愣一愣的,他们不敢多嘴,只能像雏鸟一般,依偎在咎语山宽厚的肩膀后。
顾嫂被咎语山怼得说不出话来,气急败坏地指着她,咎语山一偏身,展示了两脚无力的伤残人士贾想,顾嫂连气也喘不出。
魁梧大汉四肢发达头脑迟钝,见顾嫂逐渐落了下风,思维也跟着咎语山跑。
“哎,他们也是可怜人,”他同情地注视着缩在角落的三个人,“一个女子家的,带着三孩子也吃力,更何况都是伤残,虽说擅闯顾嫂家是他们不对,但也是被逼无奈呀!”
咎语山一听,瞬间收敛了气势汹汹的架势,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鳄鱼泪。
她装模作样道:“是呀是呀,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呀。”
萧敖被她无声无息地踹了一脚,立刻领会地做戏道:“我们也是万不得已呀!”
贾想无语凝噎片刻,也欢快地加入了卖惨行业中,他无言地摆了摆自己两条软乎的腿,眉眼微动。
魁梧大汉哪里见过这般天仙似的可人儿,脸顿时涨得通红,不知所措。
长得好就是一种通行证,顾嫂见了贾想的脸也说不出什么重话,半晌,她才憋出几句话来。
“那行,把他们送到祭司那里评评理,总成了吧?”
祭司?
贾想耳朵一竖。
祭司一词搬出来,其余人纷纷赞同,魁梧大汉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