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随我来吧,我知道怎么走出哭洞。”
贾想痛得视线模糊,但他的触觉更先一步地占据了他的思维。
他握住祝千龄的手,关切道:“是哪里不舒服吗?怎么又烧起来了?”
祝千龄不答,白乡明便开口解释:“我施的针不过只是是缓解他的症状,过了这么一段时辰,针效散去是正常的。”
此刻时机不对频,贾想不能妄然让白乡明救治祝千龄,只能忍着疼,将灵气引入本就痉挛的灵脉中,再为祝千龄输送,试图拉住那股吞噬生机的荒芜。
贾想额角渗出冷汗,手指深深掐入自己的大腿肉,用外伤缓解内伤。
灵脉灼烧的痛楚与祝千龄滚烫的体温交织缠绕,恍惚间,贾想竟分不清哪股热流更令人煎熬。
贾想只能与祝千龄相互搀扶着往前走,他总觉得他们二人的姿势实在是过于诡异。
眼前,白乡明的背影佝偻而下,莫得的身体颤抖着,双眼一睁不睁地盯着白乡明的脖颈。
见状,贾想悟了。
若是道,白乡明与莫得之间的姿容是中年档夫妻常有,那他和祝千龄之间的姿势,便像极了暮年迟光的老夫老妻。
两老口子相互搀扶着,在休闲小区散步,活动筋骨。
贾想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,胳膊上浮起鸡皮疙瘩,他晃了晃脑袋,将脑海中那个极具喜感的画面驱逐。
恰好撞上祝千龄觑着他的双眸,其中的担忧不似做伪,但除却这份关切,还有几分贾想看不懂的情绪。
似乎是生无可恋。
隧道七拐八拐,仿佛走不到尽头,祝千龄呼出的气团却越发滚烫。
时不我待,贾想张了张嘴。
莫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打断了贾想想要开口的话头。
“我记得这儿呢。”莫得半瞌着眼,声音轻飘飘的。
他枯槁的手指点了点石壁,拂过一道深及寸许的沟壑。
“当年你和父亲在这里发现了第一块灵晶。”
白乡明生硬地扯着嘴角,试图扯出一个笑,但失败了。
“我记得,你那时才不过十来岁,看着安静,其实喜欢到处撒野,”白乡明的嗓音干涩,“这儿还是你发现不对劲的。”
白乡明温柔地说出一句毛骨悚然的话:“我们一会儿去看看你的父亲还在不在。”
莫得却摇了摇头:“人死如灯灭,不必再挂怀。”
他浑浊的眼珠转向贾想,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:≈ot;他们比我更需要你。≈ot;
白乡明的脚步微顿。
“不是他们的话,我早就沦落为恶狼的食中餐。”莫得解释着,声音却越来越微弱。
白乡明沉默不语,打见面时,他那扯起嘴皮子便能怼天怼地的架势消散,露出他原本深沉苦闷的底色。
疼痛侵蚀了贾想的五感,他还一边使着灵力,去支撑器官衰败的祝千龄,更是疼得贾想萌生了一种殡天的错觉。
良久,贾想听见白乡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“我听你的。”
白乡明的口吻越发迷离。
“我听你的。”
说完这句话,莫得便不出声了,或许他还想说些什么的,只是说不出来了。
饶是五感迟钝的贾想也意识到,白乡明背上的莫得,已经死去了。
哭洞隧道弯道众多,一不小心便会迷失方向,好在白乡明作为开凿者,路线熟悉。
他背着莫得的尸体,步履未停,还加快了许多,半刻钟后,白乡明在一面墙前停了下来。
这面墙不同于其它山岩石壁,它干净整洁,凸起的石块上没有附生灵石,却是因这点普通,让它在哭洞中显得尤其怪异。
贾想的灵脉不如最初那边疼痛,转而化为点点刺痛,有如针扎,意识亦清明了不少。
也恰是此时,他才注意到,自己摁着祝千龄脉象灌输的灵力压根没落到实处。
祝千龄把自己腕骨处的灵脉碾断了。
灵力全都流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