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湛下意识地皱了眉,想把那个逃房的臭小子领回医院,可就在这时,一声轻笑从斜前方传来。
把手宇未岩放下来。这么紧张,丢不丢人?
声音裹着碎雪,轻飘飘地落在了林湛耳畔。
他转头,看见谢辞正坐在几步外的长凳上。那人穿着青竹灰的大衣,坐在黄昏线左右,夕阳将那双眼睛映得柔和。
林湛下意识地顿了脚步,而谢辞正巧起身,走向李立。他半蹲着帮小男孩戴正了帽子,又将红色的气球绑在了浮肿的手腕上。
李立着急地想要解开缚手的绳结,却越解越紧,他又气又紧张,看着逐渐走近的陈萱,气喘如牛:喂!你这样,我怎么把气球给她啊?!
这么冷的天,你不会想让她一直拿着气球吧?
正说着,谢辞又在李立的手上缠了一圈,气球是彻底解不下来了。但李立顿觉醍醐灌顶,认真点头:对哦!我是老大,当然要罩着她。我,我让她牵我的手,她的手就不会冷了!
聪明。牵之前问她,要不要一起玩。记得绅士一点,别做流氓。
谢辞替他翻出了卫衣兜帽,把破洞的秋衣藏在拉链下,认真地传授着没什么用的撩人经验。
李立用力点头,越过谢辞的肩,看见两人牵着手走来,身体又是一僵。他本想立刻去找陈萱,帽子却被谢辞一拽。
刚才,说什么来着?
哦。李立吞了口唾沫,老老实实地走向林湛,拉着他的手,小声道歉,对不起哦,林湛。我早上不该发脾气,我知道你是为我好。
一向颇有野性的熊孩子此刻极度温顺,正乖巧地吸鼻涕;至于谢辞,悠闲地坐在一旁,真像个叼住幼兽弱点的狼王,把不受教的小孩驯得服服帖帖的。
陈萱向着李立跑去,弯着眼睛笑。
厉害哥哥,我来啦。
厉害厉害哥哥,你是,是在,是在叫,叫我吗?
谢辞的考前突击辅导完全没用,李立抖得像个筛子,风度漏了一地。
对呀。陈萱踩着红色兔子鞋,望着手腕上系着的红气球,眼睛亮了亮,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?
玩,玩!
李立紧紧地抿着嘴角,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牵住陈萱。小男孩像是濒临破碎的积木,摇摇晃晃的,无比僵硬。场外教练谢辞单臂搭在长凳靠背悠闲看戏,忍不住低声笑。
他还不到十岁,教这些小心机是不是太早了点?
林湛的话悠悠地落下,显然是不赞同。谢辞却半挑了眉,对此持不同意见:学习要趁早。再说了,如果我不出手,真怕他被你教成一根不会开花的木头。
那也比随时随地开屏的孔雀强。
孔雀开屏?你觉得我很有魅力?
那你绝对是误会了。
哦,这次改我误会你了是吧。
谢辞笑。
他上身微微前倾,双手随意交叠在膝上。夕阳落在他肩上,像是一块自然斑驳的围巾,映出右肩若有若无的纱布厚度。
林湛的右手虚虚地涌起一股热流,那晚谢辞伤口的热度一直烙在那里,一周都没能消退。
你的伤怎么样了?
快好了。
胃病呢?
某人没再气我,所以再没犯过病。
睡眠呢?咖啡摄入
如果林医生真这么好奇,不如在我家装个监控?谢辞瞟他一眼,懒洋洋的,放心,洗澡的时候,我会避开摄像头。
林湛决定止损,立刻闭嘴。
他在谢辞身后不远处的长椅坐下,斜对角相背对。他稍微侧头,便能看见在雪里玩成一团的两个孩子。
见惯了李立横眉竖目的顽皮,此刻完全笑开的男孩才终于露出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。林湛看了一会儿,抿了抿唇,犹豫着开口:刚才病房里的事,是我
林湛。
谢辞忽然打断了对方的话。
林湛愣了愣:怎么了?
你小时候打过雪仗吗?总觉得下雪天很衬你。谢辞上下打量着小冰块,十指交合比了个拍照的动作,你就这么往雪里一站,到来年开春也不会化。
哈,很好笑。
这次林湛很容易听懂了谢辞话里的调侃。
他环胸坐着,视线落向李立铲雪的背影,神思恍惚。八岁,当年他搬来阜苍时,也左右不过是这样的年纪。
我家在南方,也是个沿海城市,区别是那里冬天不怎么下雪。后来,爸妈他们我搬到了这里以后,冬天就变得很冷,雪一场又一场的下。至于玩雪林湛低头笑了,没人愿意跟一个一碰雪就会发烧咳嗽胸口痛的病秧子玩吧。
这是谢辞第一次听见林湛亲口坦诚自己的曾经。关于破碎的过去,那人从来都守口如瓶,谢辞甚至以为这辈子只能从别人那里旁敲侧击才能将它拼凑完整。
你的身体那么弱,但我记得,你高中一共只请过两次假。
嗯。因为他们不想花钱带我去医院,又觉得我是在装